话音不重,却在黄昏中无比清晰。
说罢,谢惊秋看着那个小小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一个拿着锃亮菜刀的妇人气势汹汹地大步走过来,还没走近呢,就张口大吼,简直要把她们的耳朵震聋了:“又是谁来寻衅?是不想给姑奶奶我活路了么!!!”
谢惊秋下意识退后一步,对上那突然静止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拱手行了个礼。
“居士。”
“你就是那个会蛊的道士?”
一旁的江言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穿着破烂衣衫的妇人,身上密密麻麻的补丁就像是一个个不同的符号,诡异而荒诞,这人头发蓬松,似乎很少去梳理,邋遢的很,一缕头发甚至用干枯的柳枝捆着,在黄昏下弯绕绕的泛着油光。
江言悄悄戳了戳谢惊秋的后背,嘀咕道:“就说很怪嘛,你非要来,咱走吧......”
“哪来得无礼丫头?”明峰冷哼一声,继而谨慎地看了她们一眼,见两人都是年轻面孔,这才放下警惕心。
她没好气嗤道:“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听说居士极擅医术,晚辈今日冒昧前来,是想请居士救我一个天生经脉羸弱的友人。”
谢惊秋明眸清亮,神情恳切。
明峰挑眉,挥挥手赶她们:“走走走!救不了。”
江言见状没好气道:“我说你这老妇,之前不是治过我邻居的病吗?怎么今天治不了了?”
“哼!”
“你们看着年轻,又穿着朴素,一看就没有钱,我只给有钱人治,快滚快滚,你们身上的穷酸气简直让人倒胃口!”
谢惊秋闻言无意识拧眉,她忍住举步离开的冲动,道:“居士,你要多少钱才能去治病?”
“多少钱?”明峰眼珠一转,视线落在谢惊秋的脸上,若有所思道:“怎么?你有钱?”
自然有。
楚离那女人还给了她不少,说要是死在清原,这棺椁的钱就当是她的薪俸,不用还。
依旧是那恶劣熟悉的脾性。
想起昨天那个绮丽诡谲的梦,谢惊秋垂下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笑笑,点头道:“有。”
“那你进来。”
明峰手指一转,指着目瞪口呆地江言,又笑眯眯道:“让她滚。”
日落西山,满城死寂,黑夜里的灯盏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
一家客栈内,楚阡推开门,看着屋内空空荡荡毫无一人,眉头紧紧蹙起:“谢惊秋不见了?”
“她一个文弱书生,这么晚了还要出门,万一遇到打劫的贼人......王姐,你说她去哪儿了?”
昏暗中落针可闻。
楚阡身后,一身形高挑的女人穿裹异族服饰,五彩的璎珞流苏在肩头垂落,随着窗外的凉风轻轻摇晃。
她腰带长刀,半张脸被银色的面具贴着鼻梁弧度周正遮掩,眸光半敛,腕上的臂缚却是寒光熠熠。
“这西夏的服饰当真繁琐,束的人难受。”
楚离随手摘下兜帽,慢条斯理地扫去身上沾染的碎雪。
她看着面前浑身僵硬,面色不好看的人,轻笑道:“你把她禁足在此不闻不问,她担心李清,当然会跑出去。”
“不过她......”
“你放心罢,那女人不做无把握之事,大概不会轻易死了,在这房中找找,看看有什么信纸之类。”
楚阡闻言,视线在屋里四处寻觅,最终落到桌角一处茶水字迹上。
——出城一夜,为治病,明日速归,莫忧。
她无奈失笑,心中却也是安定几分:“还真是言简意赅。”
“治病?”
这会儿换楚离语气沉下来,她侧眸定定望着桌上的字迹,五指骤然握紧,却是语气出奇冷硬:“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