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瘦弱的女孩破天荒地跳下车辇,身形灵活地躲着那寸寸往人要害处刺去的刀剑,面容冷静地不像一个孩子。谢惊秋在一片混乱中,看不起谁推搡了她,也不得已放开了母亲的手,被人推到了某处水缸旁,本想躲在后面,刚刚还在车辇上的王女竟然出现了,在她讶异的视线中,拉着她钻了一个半人高的墙洞,很快来到了一座远离人群的破庙。
谢惊秋看着那手心递上的,黄灿灿的金子。
“给你钱。”
女孩眼睛亮若寒星,盯着她,手臂上缠着白布的褐色衣袍早已透出血来。
说完这三个字后,在谢惊秋大惊失色的面容下,她直愣愣晕了过去,同时那呢喃着几乎听不清的话涌入脑海。
她说:“......救我。”
谢惊秋也是孩子,当时只会些简单的望闻问切,看着失血晕过去的人早已手足无措,多亏黄昏之即,老师终于找到了她。
看着睡在玉塑娘娘脚边的两个小小女娃,李清咧嘴,登时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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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当年是老师救了你,不是我。”
谢惊秋的视线定定落在楚离身上,就差把做人不要恩将仇报写在脸上。
天色渐晚,楚离坐在一旁悠哉下着棋,朦胧的光线似乎为她头上的银冠镀上一层浅淡光泽,谢惊秋依旧跪在地上,膝盖已经毫无知觉。
“谢顺常。”
楚离转头,话说得平静而笃定:“其实,孤应该杀了你们才对,但是后来却改了主意,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为有趣。”
见过君王的狼狈可不是什么好事,最有可能招惹祸端。对于这样恩将仇报的话,谢惊秋面不改色,只是眉眼却沉了下去,透出些疏离冰冷的意味。
原来如此,恐怕在她的眼中,自己与老师除了“恩人”这层身份,最让她难以忍受的,便是儿时的羸弱狼狈被人所窥得吧。
可既然厌恶她,又何必......
谢惊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五指骤然握紧。
“谢顺常,你最好老实呆在王宫,至于寻死——”
楚离突然吧嗒落下一子,她起身来到谢惊秋面前,手放在狐裘系带上,在徒然有些僵硬的身躯前,温和笑道:“果真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莫是忘了自己还有母父了?”
她的身形高挑,这样站到谢惊秋面前,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在加上她这句话中的威胁显而易见,谢惊秋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暗中咬牙。
深蓝的艳色逶地而落。
“我......”
谢惊秋呼吸急促,看着逐渐覆过来的身躯,有些羞恼地侧开头,冷声道:“我只要老师安好。”
楚离低头极有耐心地吻上她的唇瓣,细细勾画着,在两人愈加不稳的呼吸中,轻声笑出来。
“柳家自有百密一疏之时,孤......信得过李长史。”
夜深,雪静静在殿外飘飞。
昏暗的寝殿内,看似早已昏睡过去的谢惊秋缓缓掀起眼皮。
侧头看着一旁阖眼沉睡的女人,她忍着身上不可言状的酸痛,悄无声息地起了床,走到砚台前,小心翼翼地在书柜翻找着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王上的寝殿内,放着整座皇宫的暗路图,包括出宫的暗道。
啪嗒——
也不知道按到了什么,谢惊秋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向床上看去。
没醒。
她咬唇,缓缓吐出一口气。
视线所及,一方檀木盒在书柜突然在最下层中出现,谢惊秋眼里露出一丝喜色,很快稳住心神,半蹲下身,动作轻巧地将盒子拿出。
上面的铜锁泛着暗光,锁身带着一个圆形凹槽,里面刻有梅花纹路。
玄玉?谢惊秋将腰间的玉珠嵌进去,毫无动静,失望之下,余光却瞥见一抹冷泽。
——一颗圆润的玉石,倏尔楚离的袖中滑出,悠悠滚到棉被上。
上面的梅花图案在月色下熠熠生辉,泛着潋滟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