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下了十分钟,鹅毛般的雪还是把车的痕迹遮住了。路熹茗拜托苍鸣把雪吹开,终于看到地上被各种车轮碾压过的痕迹。
她借着远处营地发出的幽暗光线,一点一点辨认起车轮来时的方向,很快,她就发现地上多出了不少脚印和马蹄印,模糊了车轮的印记。那些脚印越来越密集,地上堆积的雪花也越来越稀疏。最终,她跟着错乱的痕迹来到了山谷的正东方。
月亮兴许是离开了这片土地,此时才七点左右,天色却浓得仿若夜间一两点。如果不是眼前的洞口外嵌着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那篝火灼烧得过于炽烈,烫着周围的地面,即使是再新鲜的雪花也无法在地上形成哪怕最浅的一层薄壳。
一天没有吃饭,路熹茗已经很饿到胃疼,因此她对食物的香气格外敏感。那直径约十米的山洞中若隐若现地传来烤焦的小麦和稻米的味道,进一步揭示出洞里是有人生活的。
她捂着不停叫唤的肚子思忖了片刻,踏出一只脚踩进了洞里,瞬间,原本黑漆漆一片的洞穴便亮堂了起来,她这才看清这“矿坑”的真实面貌。
这洞穴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许多,且越向里越宽阔。离洞口大约十米的位置,原本平坦顺直的路分成了两条,一条是石板路,而另一条则铺满了黑色石子。石板路比石子路宽三倍,幽深得看不到尽头。
黑色石子路的尽头有人在把守着,那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原本在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碎石,见洞口忽然亮起来,立刻站起身警觉地探出头来向路熹茗的方向望过来。只是路熹茗依旧隐身,他看了半天找不到入侵者,只好耸耸肩坐了回去。
等他把注意力继续放在石子上后,路熹茗轻轻从他身边飞了过去——石子路谁走谁知道,摩擦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很难不被发现。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要飞很久才能看到矿道的全貌,结果才行了七八米便碰到了“矿坑”的尽头。
哪有矿道?这里根本就是个仓库!
仓库里放着几百捆柴火和成堆的煤炭,用防火的金属薄片包裹着。十辆送煤的小推车整齐地排在仓库尽头,其中一辆里只盛了一半的煤,铲子被随意地丢在了车上。
三个工人正在仓库中央坐在地上玩着某种她没见过的牌,对路熹茗的入侵没有分毫意识。
路熹茗翻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更多隐藏起来的人,只好撇撇嘴回到了分岔路口。
另一条石板路最多能容纳五个人并排前行,过道大约三米高,两侧墙壁光滑。路熹茗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发现一丁点脚步声都听不到,于是停了下来敲了敲墙砖。声音在这条通道里似乎消失了一般,她的敲击没能产生任何的响应,路熹茗百思不得其解,但好在这回她无论怎么踩踏地板都不会发出声音,遂放心大胆地迈开了步伐。
走了约三分钟后,路熹茗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升降机。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如此的机械结构,不禁瞪大了双目。升降机的驱动力不明,或许是裹藏在了墙体内部,也或许是安放在了升降平台下方,总之她刚在平台上站稳脚跟,这块厚重石板做成的方正平台就无声无息地启动了,又带着她匀速、温和地向下降去。
路熹茗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平台怎么的也得超过十平米了,能同时站好几匹马,甚至可以放得下三辆马车,如果只是站人,那大概能挤上个百八十人。
她头发被升降机带起的风吹起,她把碎发撩到耳后,感受着地底飘来的越来越浓烈的粮食香味,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于是幼稚地掐了自己一把。
可等到升降机停下来、她见到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地下城后,她又认为刚刚的梦还是做得不够野。
升降机底部所在的平台连着一个舒缓的斜坡,通往住宅林立的小型镇子。这巨大的地洞大约有五十米深,通体呈圆柱形,灯火通明。洞顶有一个巨大的球体,球体上方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而城市里则时不时传来人声和捶打金属的声音。
路熹茗没有先走下斜坡,而是被那个球吸引了。她以为那是这里的照明设施,可它根本没有在发光,于是她心生好奇,拜托苍鸣带她飞了上去。但当她来到那个球边时才发现那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能算是个球。
这神奇的装置直径三米左右,外边是个半球形银灰色金属套,中间却是水池,散发着浓烈的酒香。水池里飘着一个金色的金属球,路熹茗动用念力催动了一下那球,那球竟然运动了起来,同时球中心还向外汩汩冒出一柱水来。
路熹茗不敢伸手触碰那球,怕碰坏了砸下来砸到人酿成事故,可又对那水池中的液体实在好奇极了,于是伸出手来虚空朝那水池索取了几滴汁液。她让水滴悬在空中,凑近了鼻子过去闻了闻,越发觉得那是酒精到味道。抱着“大不了回去躺着”和“来都来了我就是要知道”的心态,她伸出手来接住了一滴液体,见手上并没有被腐蚀出一个泡来,于是战战兢兢地舔了一下那水滴。
“果然是酒,”路熹茗被那酒的浓醇冷不丁呛到脸红,自言自语道,“可为什么要在这么高的地方放酒啊?”
凭她过去几辈子不得不应酬各国政要的酒桌经验来看,这酒已经可以算上极品了,凛冽又厚重,一滴就能品赏许久。极品的酒不给人喝,却挂在这里,这换谁来了似乎都不能理解。
她蹙着眉又绕着球飞了一圈,发现球体上方连着许多金属细线,从洞顶像张蜘蛛网一样紧紧扒在四壁上蔓延开来。简直......就像是电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