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陛下这次甚至请了寒照的玉面君王来参加太子殿下的婚礼。”
“他会来吗?好想见他一面,据说他容貌绝世,我可期待得紧呐。”
“陛下请是请了,可陛下请了许多别国君主,他又不是最特殊的。况且,寒照离月栖这么远,人家为什么要来?”
“别花痴了,他肯定是没来,否则咱们早该得到消息了。”
外面的侍女走动间笑着讨论她们憧憬的君王,紫璐则坐在月栖王宫偏殿的小房间里,对这些高贵的宾客一丝兴趣都没有,反正她被那层厚厚的红盖头罩着,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不关心。
她只是热切盼望着月栖国能遵守诺言,给岷川北部的民众送去救命的粮食。她不敢乱逃,生怕大婚前夕惹到月栖人,会害了本来不应该被卷入麻烦的普通民众。
凉玉城后来发生了什么,宫里没人和她讨论。金嬉也神出鬼没,那日之后便没了踪迹。
她坐立难安地等了一整天,终于把那盛大的婚礼熬过去了。那个她不想见到的人掀起了她的盖头,随后坐到了桌边,邀请她过去。
“我让宫里的厨子做了你爱吃的包子,他们不常做辣的菜,若做的不好,还请见谅。”
她试图装傻,但偏偏月栖和岷国用的一样的语言,她即使想装做听不懂,也没有办法。
楚渊给她倒了桑椹酒,微酸的香气恰如他们刚认识那天闻桑城买的那坛:“你饿了一天了,吃些吧。”
那沁着红油的包子让紫璐想到了杨嬷嬷,瞬间恨意与思念一齐涌上心头。
“我只关心粮食,你们真的会送粮食吧?”
“会,今日已经派人送去了一部分。从此以后,我们会是岷国最忠实的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时,我就是你的家人了,你可以信任我,依赖我。”
“你娶我,该不会只是为了做我的家人吧?我们可只见了一面,”紫璐苦笑,“如果你想要借此机会控制岷国,我劝你好好再想想。”
楚渊默不作声。
“我最重要的家人前几日去世了,就因为你想做我的家人。你好歹用个别的理由,至少让我好受些。”
“为何不能仅仅就是因为想做你的家人呢?”
紫璐不想再探究他的动机,只想趁新婚夜没人看管着她,去做她该做的事。
“凉玉城怎么样了,你能和我说实话吗?”
“被长乐占领了。”
“里面的人呢?”
“目前还没有得到消息。”
“都死了,对吗?”
“我不知道。”
“不,一定不会的,凉玉城的矿工和石匠是岷国最好的,他们没必要把人们赶尽杀绝。”
她摇了摇头,脱下婚服摘下头冠,揣上两个包子,走向门口:“我会离开三日,但我保证会在三日内回来。请你不要找岷国的麻烦。拜托了,就当帮我一个忙。”
“你帮过我,我自然是要帮你,”楚渊叫住她,“但我没有骗你。”
“你指哪一方面?”
紫璐不在乎他的答案,她只想尽自己的全力保护她出生的地方,和与她同血脉的人们。
岷国是块瘦瘦的肥肉,国力微弱,但实属交通要道。南疆想往上拓展,得从它过,月栖想要向中原进发,得从它过,而长乐即使虎视眈眈南部的其他两国,也得先将它收服。偏偏它被三座大山围了起来,易守难攻,才得以在和平时期休养生息。
往年她在山里,消息闭塞,只管过好眼前生活,而如今她却被架上火堆炙烤,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让百姓受到牵连。
金嬉又化成小鸟来找她了,它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找到她。她此刻正蹲在凉玉城最高的塔楼上向城里望去,完全没有发现金嬉的踪迹。
凉玉城正在宵禁,锁骨穿链的人和带着脚镣的人正在街道上巡逻,而说着两种语言的军官正对他们发号施令,命令他们处死一名从长乐军营中偷米的凉玉城男子。
在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十五天内,凉玉城已经变成了长乐的一部分,但好像不管它属于长乐或是岷国,它都没有得到珍视。
“那些戴着脚镣的,好像是长乐人,”它对紫璐说,“你们人类可真怪,明明惧怕有力量之人,还想着利用他们。为什么不肯正视自己的弱小呢?”
一名戴着脚镣的人伸出手来,正打算拧上偷粮食男子的脖子,那长乐的军官却制止了他,让锁骨穿链的岷国人动手杀死他饥肠辘辘的同胞。
紫璐跳下了塔楼,飞身来到军官身后,拍晕了他,又飞速拽起偷米男子的衣领,带着他离开了。
“姑娘,你可害惨我们了,”男子并没有感谢她,“我倒不如就在那里死去,还不会牵连自己的家人,可现在呢?我全家,甚至全城的人都要遭殃了。那些长乐人怕是不会放过我们凉玉人的。他们要是生气,不给我们米,怎么办?我们凉玉人都会饿死的。”
男子说什么都不肯随她离开凉玉城,更不接受她提出的举家搬迁的请求,而是让她送他回家,把藏在鞋底里没被搜出来的米塞进门里,又向着他原先被抓的地方走去。
紫璐望着他决绝的背影,伤心自责到心痛:“是我错了,我当日就该守在这里的。”
“其实你还有一个办法。”金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