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等魏寻回答,便急匆匆地穿上外套,随着几名白衣人走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路熹茗望着秦昭然匆忙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魏寻打开路熹茗收好的药箱,向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又把箱子合上,牵起路熹茗的手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原先我十分渴望同你们一起出诊,而我现在更想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但既然答应好了客户,那还是得去的。”
他们二人都沉浸在秦昭然离去的匆忙气氛之中,似乎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了。
这次登门求诊的客户姓梁,而他患病的妻子姓殷。
他们家住鞍平江边,路熹茗经过江边时刻意向码头附近的广场看了一眼,见那里空空旷旷,不再有大批聚集的群众、维持治安的稽查,以及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禁松了一口气。
在距离梁殷夫妇的宅子还有十几米的时候,路熹茗不禁惊呼出声:“他们院子真的堆满了!”
似乎是为了迎接大夫的到来,那院子的门此刻是敞开的。
五十平米左右的四方形院子原本有道低矮的褐色篱笆墙,但篱笆墙的上方被人用白桦木又绕着修了更高的一圈,只为了让堆放的物品能有依靠的借力点。而篱笆上方加了一层竹制的棚子,遮风避雨的同时也挡住了阳光。
若是光看那些堆放的物品,根本无法判断这囤东西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性格和职业——因为这些东西的种类实在是太杂了。
路熹茗原本以为那些物品都是按照功能区分来摆放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有一个小架子用来专门摆放鞋子,但她定睛一看,这架子上摆放的也不光是鞋子,同时也放了些小布偶和陶瓷娃娃。
而紧挨着这面柜子的,则是一个缸,缸里面装了些什么她看不到。
路熹茗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于是她迫不及待地牵着魏寻走近了屋子。
原本背对着她的那一面篱笆此刻也能一睹真容了。
最靠近她的架子上堆放的东西和她一开始看到的鞋架类似,只不过起先那个鞋架上的似乎都是女鞋,有红的粉的黄色的,而这个上的都是些深蓝的、绿色的、或是黑白的鞋,每一个都迷你极了。
魏寻扫视了一圈,把路熹茗拉到离屋子几米开外的地方,小声问她:“你觉得像不像是按照年龄来放的?”
“什么年龄?”路熹茗有些不解。
“一个女孩子从刚出生到结婚生子的二十年,每一年对应一个柜子。从门左手边第一个柜子来看,上面有着叠起来的襁褓和婴儿用品,第二个柜子有小衣服和小鞋子,第五个柜子开始有毽子和风筝,第十个柜子上摆满了书和笔墨以及玩偶,第十九个柜子上是嫁衣,而第二十个柜子......”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等着路熹茗接话。
路熹茗瞪大眼睛,惊叹道:“第二十个柜子上放的是她孩子的?”
魏寻又笑出了月牙眼,他欣喜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看法。
“为什么要这么放呢?”路熹茗又向院子里看了一眼,“你会这么放东西吗?把自己的人生中用过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展示在家里?”
“不对啊,”她又想到一个问题,“谁会留着自己婴儿时期用过的东西?”
“我也没想明白,”魏寻摸着下巴思忖着,“梁先生出来了,我们先过去吧。”
梁先生见到路熹茗二人时,朝他们后面望了一眼,疑惑道:“秦大夫没来吗?”
魏寻把药箱放在地上,抱拳对他道歉:“抱歉,师父他临时被城立医馆的人召走了,故此次由我二人代为出诊。还望梁先生见谅。”
他倒也没为难魏寻,略微点了点头,又指着路熹茗说:“这就是秦大夫提到的女医侍?”
路熹茗心想,哦,原来她如今打工的头衔官方命名叫“医侍”,倒也挺恰当的。
随即,她展露出一个得体大方的职业笑容,对梁先生说:“是的,您好,您可以叫我小路。”
梁先生转头领他们进了客厅。路熹茗用余光瞥了一眼他们家的布置,却这里并没有他原先抱怨地那么脏乱差,而是被人收拾地井井有条。
除了院子里东西多了些,这房子内部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或许也是因为有大夫要上门,他们收拾过了的缘故。
客厅连接着四间房,其中一间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哭声连连不绝,但却并没有人去哄这孩子。
“我失陪一下,我儿子大概是饿了,我得去喂他些米汤,”梁先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们先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去厨房取了米汤,去房里喂孩子,不一会儿,小朋友便安静了下去,只有“吸溜吸溜”的吸米汤的声音传来。
但很快,他又哭了起来,因为门是开着的,而他吃饱了些又有了力气,“哇哇”声直接贯穿了整个屋子,吵到连路熹茗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客厅东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女子,捂着胸口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嚷嚷道:“吵死了!你怎么还不把他哄好?”
这位大概就是他的妻子了。
梁先生带着怒气埋怨道:“你自己不带孩子,怎么还怨我?!你别装傻了,孩子想妈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宝儿生下来你带过几天?”
“早知道不找你结婚了,没用的东西。”
女子说完,刚打算关上门继续睡,却瞥见了坐在桌前的魏寻,一下子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她惺忪的眼睛立刻睁得圆圆的,整个人像是见到了什么神迹一般,颤颤巍巍扑倒在地面,叠着身子匍匐着,双手朝上礼拜着。
她边朝拜着,边用极虔诚的语气询问道:“我们的王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