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大夫,叫我小路就可以了,”路熹茗微笑着说,“是我长得像您的朋友吗?”
廖云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气质。你身上有种令我熟悉的气质,所以刚刚总忍不住看向你。”
路熹茗心想,奇了怪了,她是不是有种人山人海的气质?怎么那么多人看着她都觉得眼熟?
“请问,您的那位朋友,和这盆花有关吗?”路熹茗彬彬有礼地指着放在桌上的那不会开花的花问,“您说有些事情只有我才可能会懂,是什么意思呀?”
廖云也向盆栽望去,喃喃道:“是啊,她叫越儿,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这盆花原来的主人,不过她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
“啊,抱歉……”
“这么算来,我也是在她去世后接手这盆花之后才开始流泪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吗?”
路熹茗试探着说:“如果是这样,我把花带出去一晚上,然后再看看今晚您会不会流泪,便可以得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了。”
虽然她觉得一盆花就能让廖云连续流两年的泪实在是有点扯,但是如果不试试看,那确实是无法下定论的。
廖云眨了眨肿胀的眼睛,对路熹茗笑了笑,说:“即使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把花扔掉的,因为这是她留给我的东西。”
路熹茗能理解她的话,礼貌地反驳道:“但您的眼睛,再这样下去或许可能会导致严重的眼疾,甚至是失明……”
廖云视线下移,盯着地面沉默了片刻,才说:“如果赔了我的一双眼睛,便可以向她赎罪的话,我倒宁愿这样。可哪怕我就是瞎了,她也回不来了。”
路熹茗捏着衣角思忖半天,才开口道:“您别这么说,如果我的好朋友因为我不断流泪,甚至可能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各种景象,我会心如刀割的。”
“你果然很像她,“廖云转过头来盯着路熹茗的眼睛,”这也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路熹茗不管自己像谁,她只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可以信我一次吗?把花交给我一晚上,我只是想确定到底是不是它让您流泪。”
闻言,廖云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那之前,能陪我说说话吗?”
见路熹茗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道:“是我害了越儿,她为了我的自由,而付出了自己的自由。”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廖云对路熹茗阐述了她挚友的死因,以及这背后的一连串故事。
原来,她的夫君原是天锡城枢文苑掌苑,而夫君的父亲是第一任长老会的长老。怎么看,都是个显赫的达官贵人之家,所以六年前,她的娘家人不顾她的愿意安排她嫁入黄家,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廖家飞黄腾达的绝佳机会。
但廖云向往着五湖四海,说什么都不肯嫁人。
“我父亲原本是长乐的文官,越儿姓齐,是长乐国的公主,因身体原因自小随母家与我在乐阳长大,我们亲密无间,曾梦想着一同游历天下。她见我每日郁郁寡欢,不想嫁人,便想着带我逃婚。我们在一个夜里偷偷地逃出了乐阳,一路向西走去,希望走到天锡人找不到的地方去。而因为是暗中行动,我们也不敢坐马车,怕在驿站留下踪迹。”
可天有不测风云,她们很快遇到了匪徒,齐越为了保护她,为她挡了一刀,幸好有过路侠客为她们赶跑了劫匪,这才得以保命。受了伤的齐越无法再前行,廖云只能带她去临近的医馆医治。
就在齐越受伤依旧昏迷的第三天,廖云的家人带着稽查司的人找上了门来。他们抓走了神志不清的齐越,给她冠了个“诱拐”的罪名,将她打入了大牢。
“等一下,稽查司抓人不需要理由的吗?不需要庭审的吗?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人扣上罪名?”路熹茗气愤地问。
“妹妹,你忘了,她可是前朝公主,而我夫君的父亲,正是掌管律法的第一任长老。”
言下之意便是,排除异己,哪需要那么多的理由呢?
“抱歉,我能问一下吗?”路熹茗依旧很气愤,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听起来你们的婚姻是利益交换,可廖家能提供给黄家什么呢?”
廖云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笑了一下,道:“哪需要什么利益交换,只不过是我夫君对我一见钟情罢了。”
路熹茗闭嘴了,这个理由让她莫名难受起来。就因为一见钟情,便要逼迫别人嫁给自己吗?什么狗屁霸道的逻辑?
“之后我在父亲房前跪了一天一夜,跪到晕过去,之后又绝食,甚是想要以命相逼,就希望他们能再动用关系把越儿放出来,他们都对此无动于衷,甚至说,‘你再为她求情,也改变不了你要嫁人的事实’。”
“我后来松口了,答应嫁了,我以为只要我嫁了,越儿就能出来,可是我还是太天真。最后,她在狱中过了四年孤寂的日子,最终因伤病未愈,心情低落,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就这么死在了狱中。”
这对挚友,自此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如果她不是长乐的公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路熹茗心想。
怎么别的故事里的公主王子可以过得轻松自在,而她来到的这个世界里,他们却都经历了如此的挫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