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就盯着他看了一秒,便迅速把眼睛闭上了。
可与之前切换幻境时不同,这次,她的眼前仅剩下黑暗,并没有任何的光束牵引着她踏向另一段旅途。
路熹茗不信邪,烦躁地睁眼再一次对上魏觉隐深沉的目光,又在刹那间皱着眉用力把心灵的窗户关上。
依旧是一片漆黑,光的指引彻底消失了。
“我有这么难看吗?你之前明明总是偷偷盯着我看的。”躺在她身边的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路熹茗紧闭着眼睛告诫自己,“千万别再被他迷惑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道:“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吗?!”
“这是我的房间,况且我刚沐浴完,你有意见?”
魏觉隐既然没有如同之前幻境中的人那般消失不见,就证明了她根本不在幻境里。
可若是她如今面对的是现实,那她更加无法面对眼前人了。只是看到他一眼,各种奇奇怪怪的情愫、怨怼,以及对于自身安危的担忧便瞬间一齐涌上心头,让她压力暴增。
所以她依旧不肯睁开眼,她怕自己看到对方后会失去理智,成为情绪的奴隶。
“我为什么会在你房间?”路熹茗咬牙切齿地问。
“我还想问你呢,”魏觉隐慵懒的声线透露着一丝寒意,“我上一秒还在书房整理文档,下一秒你就突然出现了。你对自己究竟是如何从那里出来的,有任何头绪吗?”
路熹茗刚打算问他“那里”到底是哪里,以及他的魔力到底是什么居然这么玄乎,却被他抢先插话了。
“睁开眼睛看着我,不然你就是胆小鬼。”他用着路熹茗在会议堂里对他说过的话命令她。
他这么一说,路熹茗倒是真的睁开眼了。她一想到会议堂里他们的争论以及魏觉隐的真面目就来气。
于是她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对方的语气,尖酸地说出对方曾对她说的话:“没想到吧?我就是能做到,你管我怎么做到的呢。”
魏觉隐正用右手支着下巴侧躺在她身边,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身着暗红色长睡袍。因领口过大,他的大片胸口就露在外面,偶尔一两滴水珠顺着他的长发滴落,滑过那片雪白光滑的肌肤。
路熹茗控制不住地盯着那水珠滑向更隐秘的角落,又自知不该被美貌诱惑,于是咽了口唾沫,把脸偏到了一边。
她借机四处打量着这间房,计算着逃生路线。
窗边应该就是悬崖了,肯定不能直接跳下去,况且窗的一半还被摆满了药的柜子挡住了,所以还是得从门口走。可怎么才能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逃掉呢?
念及此,路熹茗不禁活动了一下手脚,往床沿挪了挪,可她发现,自己居然浑身无力,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魏觉隐似是识破了她的企图,笑道:“别急着走啊,我们还没聊完呢。”
路熹茗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当然知道他是什么德性,倒也没有太过惊诧,只是冷声问:“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我会死吗?”
他凑近了些,捏住路熹茗的下巴,将她的脸再次转向自己那侧,道:“只是帮你放松放松筋骨罢了,放心,我们聊完了你自然会恢复。”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路熹茗没好气地回道。
“你不知我看到你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有多震惊,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能出来很难吗?”路熹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很难,但很遗憾,”他有些得意地说道,“你并不是第一个靠自己走出来的。”
路熹茗觉得对方的逻辑有些好笑,她反问道:“你咋还骄傲上了?第一个人能出来,第二个人也能出来,说不定所有人都能走出来,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布置的幻境天衣无缝?”
她接着又问:“还有,你到底把我送去哪里了?是不是就打算让我在那里自生自灭?然后等到你彻底忘了我,我就孤独地死在那里了?”
路熹茗也不知道她刚刚那句话到底触发了他怎样的悲伤回忆,只见他眼里的光迅速暗了下去,垂下眼来失神地盯着床褥上的花纹。
良久后,他才喃喃道:“或许吧,谁知道呢?”
“或许你个大头鬼!”路熹茗骂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死活,都是看你心情的?”
“你怕吗?”他继续盯着床褥,答非所问。
路熹茗觉得他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问:“怕什么?怕死吗?”
“怕被人遗忘。即使是与你羁绊最深的人,也记不得你了,你不怕吗?”
她没想到对方突然和她聊起了人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魏觉隐抬起眼来注视着她,似乎十分期待她的回答。路熹茗面对如此热切的目光,只好诚实地回答道:“我怕。怕极了。但如果那是我最好的结局,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走过去。”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魏觉隐再一次发问:“你到底是谁?”
路熹茗搞不懂他为何这么执着于她是谁,只好不耐烦地说:“我能是谁?林梦洋啊,我还能是别人?”
“好,林小姐,为了节约时间,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吧,你究竟是如何离开那里的?”
“这个问题回答了是不是你就会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