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路熹茗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一片木板上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流。
冰冷的浪无情地拍打在她的身上,使她的痛与怕一并到达巅峰。
她死死地抓着木板的边缘,努力趴着保持平衡,却依旧时不时被过山车般的浪抛来抛去,根本无法做任何别的动作。
“靠,我为什么会在海上!”她绝望地哀嚎着。
“金嬉!金嬉!”路熹茗大声呼唤着金嬉,却怎么都得不到对方的应答。
“完蛋了,”她想,“我他妈究竟在什么地方?那个魏觉隐到底是什么魔力??”
接着,大海里传来某种不知名巨兽空旷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路熹茗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彻底把她的小木板掀翻,她瞬间坠入海中,甚至没来得及呼叫就呛到一大口海水,又苦又涩的,直接贯穿她的肺部。
她不得不认命地闭上眼睛,向深海坠去,无助地想象着被巨兽吞吃的场景。
可她明明闭着眼,一道轻柔却充满力量的光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路熹茗本能地朝着那道光伸出手,那道光便发生了弯曲,又瞬间化作不可抗拒的引力,将她吸了过去。
等她吐出海水、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她却躺在一片草原上。
各色骏马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嘶鸣声回荡在青绿无垠的旷野里。
路熹茗以为自己在做梦,赶紧摸了摸身体,却发现她确实浑身都湿透了,而肿胀的脚踝依旧肿胀,肺部和气管的疼痛也格外真实。
她舔了舔嘴角,嗯,咸的很,所以这明显不是梦。
“这是什么幻境吗?”路熹茗恐惧地想着,“我要怎么出去?哪里才是出口?”
一个牧马人牵着一匹黑马从她身边经过,路熹茗赶紧朝他招了招手。对方看到了她,对她笑了笑,便又目视前方坚定地走去。
路熹茗不放弃地跟在后面,问道:“先生,请等一下,我迷路了,请问这里是哪里,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草原?”
可她话音刚落,这个世界便暗了下去,牧马人的身影和草原像是颗粒像素一般一点一点被抹去,最后只剩下一张纯黑的画布。
“这也太诡异了吧?”路熹茗喃喃道,“明明他能看到我的......”
这纯黑的画布里只有她一人,可她却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她先是凭着感觉向左走,然后向右走,渐渐就分不清左右,更别提东西南北了。
可她还是坚持走着,似乎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
“这该死的姓魏的......”
“我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吗......”
“到底有没有人啊......”
“他真的......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吗?他好狠的心啊......”
“我要是死在这里了,会有人发现吗?”
她便走疯狂地乱想着,越想越觉得心痛,越想越后悔自己就这么离开岳溪来到云清山,越想越后悔和那姓魏的相识。
对了,她到了现在,还是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念及此,路熹茗的心又是一阵钝痛。
等到她再也走不动时,她只好像崩塌的谷堆一样全身散了架地原地坐下,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可她一闭眼,那道光又出现了,路熹茗再一次本能地伸手去抓它,又再一次被吸了过去。
这一次,她睁开眼睛,却被一伙儿绑匪抓了个正着。
他们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布团,将她绑了起来,嚷嚷着要向国王展示一下活的天外来客。
路熹茗疯狂地挣扎,却因为体力早已消耗殆尽,只能做些无用功。
她想起前两次穿越幻境的经历,尝试着再次闭上眼睛,却在伸手抓向那道光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快住手!”
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声音的来源竟正是那姓魏的。
他正穿着天青色长衫,背着剑与药箱,走到了那几个绑匪前。
路熹茗正倒着头躺在马背上,看到的人都是颠倒的,尚且不能完全确定那人就是他,于是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巧合,巧合,都是巧合,赶紧到下一个幻境中去吧。”
可那男子身边竟走来了一个穿着橙黄色纱裙的女子。
路熹茗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彻底不淡定了,立刻放弃了重开的念头。
因为她看到的那个人,正是她自己!
即使影像颠倒,她也一眼认出那人就是她,不是林亦真,也不是其他任何人。
“见鬼了,我怎么老是能看到自己?!”路熹茗惊恐地想着,“这该不会是我的幻想吧?”
“那你也太饥渴以及善恶不分了,路熹茗,那姓魏的也是能相伴的?他可是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的人啊!”
她赶紧摇了摇头,把那念头摇出脑袋,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直接后仰着摔下马来。
那女子,为了区分她和路熹茗,姑且叫她幻路吧,而那个魏觉隐就先叫他幻魏。
幻路飞速跑过来,把路熹茗平稳接住,又把她安置在了一棵树边,后就去帮幻魏的忙了。
这一来路熹茗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那张脸——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比自己年长些、额头又有着一道疤的脸。
而她也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那男子的脸——与魏觉隐一模一样、也比他年长些、蓄着些胡子的帅大叔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