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原本混乱而烦闷的氛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似乎语言不通从来不是他们表达心意的障碍。
路熹茗并不想去探究这来自沃尔伦国的乔里斯和段施的关系,就像段施也从没过问她和楚渊的关系一样。
她只是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眼前这温馨的画面,却在不经意间湿了眼眶,只好抬起头来望向天花板。
而原本在段施身边拍着手笑着的小谨,却突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直愣愣地看向路熹茗。
随后,段谨小小的脸上布满了大大的疑惑,半张着嘴歪着头,用力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判断有没有出错。
半晌后,她转过脸去一字一句地问段施:“妈妈......开心也会哭吗?”
段施被她这忽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尴尬。
她偷瞄了一下她的两位客人,却猛然发现路熹茗红红的眼角,明白了小谨问题的来源。于是,这个问题彻底变成了“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的老大难了。
面对孩童的纯真,路熹茗不想就这么敷衍过去。
她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接着对小谨咧开了嘴角,试图以一种孩童也能听懂的方式说道:“小谨,有一个专门的词去形容‘开心地哭’哦,这个词叫‘感动’。”
段谨看着路熹茗,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段施看着路熹茗,露出了略带歉意与感激的微笑。
乔里斯在一边轻松愉悦地耸了耸肩,随后在纸上用黑色笔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又在问号边写了一个“乔”字。
他的书写水平像是刚学会写字的幼儿园小朋友一般,极其不流畅,但好在行笔认真,倒也能让周围的人一眼认出。
“乔里斯的意思是,各位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他。”段施解释道。
路熹茗点点头,但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主要是她没有把握自己说出来的话对方到底能听懂多少。
她决定直奔主题:“嗯......段堂主,能不能麻烦你把沃尔伦的信函和斯塔诺瓦的一起拿给乔里斯先生看一下?”
段施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找包。可椅背上和桌子边都是空空如也,让她再一次陷入记忆的迷途中。
“我的包呢?”她迷茫地嘟囔着。
路熹茗依稀记得段施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包放下去抱娃,于是站起身来,走到玄关前,看到那里果然躺着段施的包。她弯下腰拿起包走回客厅递给段施。
“对不起啊,我这两年记忆力下降特别快,总是丢三落四的。”
路熹茗在心里默默地想,这可能真的不是段施的问题。
天锡城的设计太反人体生物节律了,空气那么差,晚上夜灵石到处发光让人睡不好,不管是谁住在这里超过三年记忆力都要下降的吧!
她又有些邪恶地想,说不定赤擎本身代表的就是自然的意志,而工厂被烧没了,至少在短时间内可以还给人们一些清新空气了。
而桌子的另一侧,段施把木制文件夹拿出来打开,找出里面的两张纸,摊在乔里斯的面前,乔里斯见了立刻有些激动地把那两张纸拿了起来。
路熹茗看到他的表情后,对自己的判断自信了起来,于是用很慢的语速问道:“乔里斯先生,我看这斯塔诺瓦的文字和您家乡的长得很像,想问问看您是否能认识斯塔诺瓦语?”
即使她说得很慢了,乔里斯依旧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他本想张开口说些什么,却还是停下了,只是有些懵然地歪着头看看她,又望向身边的段施。
段施接过沃尔伦的文件,对着乔里斯竖起来食指,比了个“1”的手势,又拿起斯塔诺瓦的文件,比了个“2”的手势。
接着,她在纸上画下一横,在其下方画了两横。
在路熹茗看来,那并不是所谓的范语文字“一”和“二”,而是不论拿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大家都能瞬间明白的、那对于数量的最初的描绘和共同的想象。
段施继续在纸上画着。她在一横的右侧写了个“乔”字,又换了一个蓝色的笔,画了一个圈圈。
乔里斯看懂了,他胸有成竹的点点头,说了个“当然!”
段施冲他笑了一下,接下来在两横的右边也写了个“乔”字,也换了一个蓝色的笔画了个圈圈。
乔里斯摇了摇头,拿出黑色的笔,凑上前去把圈圈划掉,换成了两个点的符号。
几秒钟后,段施向路熹茗解释道:“乔里斯只能看懂一些斯塔诺瓦文字。”
还没等路熹茗回答,乔里斯便把纸翻到了雪白崭新的那面开始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个很大的圈,在圈的外面画了个波浪的形状。接着,他用红色的笔把圈一分为二,在两个半圆下面分别写上了一串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