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他亲爱的妈妈一大早给他俩送来的药膳可等坚持不到明天。
“要不我去找你吧?”他想出折中的办法,“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而且我或许还可以帮你解决论文方面的问题。”
“不用你折腾。”靳一笛似乎被他说服,改了主意,“一小时后工位见。”
“好。”郁黎达到目的,挂了电话,瞄到屏幕顶端的备注。
自大狂?看起来有点没礼貌。
毕竟关于跨专业婉拒的误会已经解开,对方还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这个当时为了发泄不满而产生的名字也该改改了。
“那就如他所愿,叫靳师兄吧。”郁黎完成设置,返回聊天页面,想到靳一笛从高中到现在各种吊儿郎当的模样。
“完全没有兄长的样子。”他戳戳那三个字,不服气地嘟囔,“这次算你占便宜。”
一小时后,靳一笛准点晃进办公室,闻到扑面而来的鲜浓香气。
“你又在办公室做饭了?”他扭头,看向惯犯薛珍铌,“满走廊的香味,小心别被保安抓到。”
“不是我啊?”正专心贴发票的薛珍铌满脸幽怨,朝着墙角扬了扬下巴,“小黎师弟专门给你带的汤汤,宝贝似的护着,都不给我们喝。”
靳一笛故意忽略薛珍铌提到的主语,面无表情:“你又讲叠词,恶心心。”
薛珍铌吐了吐舌头:“快去喝汤吧你!小黎师弟眼巴巴等着呢!”
“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她抄起报销单威胁,“再说我就发配你去财务处投递!”
“别。”靳一笛捏起食指和拇指,在嘴巴前拉了下,走向自己的位置。
十月中旬,平市秋意渐浓,郁黎穿了件淡粉色的长袖卫衣,显得更加绵软乖巧,让人联想到甜丝丝的草莓味棉花糖。
见他过来,棉花糖的眼睛倏然亮起,把陶瓷碗往前一推,双手递上汤匙:“我妈惦记着你的伤,特意熬的。”
醇浓的香气钻进鼻腔,挑起被心事压制的饥饿感,靳一笛小心地避开郁黎的手指,接过汤匙。
“替我谢谢阿姨。”他盯着面前的碗,尽量不看旁边的人,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专注模样。
阳光从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投下的阴影被窗框分割,不偏不倚地横在两人中间,郁黎坐在更亮的那端,看着动作略显僵硬的靳一笛,总觉得今天这人沉默得反常。
其他人敲键盘翻书页的窸窣声不断传来,郁黎咬了下嘴里的软肉,捧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向右蹭着转椅。
“调研报告我大概完成了三分之一。”他动作自然地从靳一笛手中收起空碗放到别处,上身向对方倾斜,以便两人都能看到屏幕。
清新的草木气息骤然靠近,靳一笛大脑宕机,下意识靠在椅背上,和郁黎拉开距离。
知道郁黎就是竹子后,平时相处过程中被忽略的细节全都被无限放大,把本就别扭的人推向更加手足无措的境地,偏偏始作俑者毫无察觉,凑在靳一笛耳边,专心汇报工作成果:“虽然在写的过程中反复提醒自己要描述客观,但可能还是会有不自觉的情绪用词,需要你帮忙检查。”
“可以吗?”郁黎回过头,给本就心神不宁的人一记美颜暴击。
靳一笛找不到正常的呼吸节奏,喉结滚动,仓促点头:“把文件发给我,你继续往下写。”
“好。”
干扰心神的源头终于离开危险范围,靳一笛松了口气,打开郁黎发来的文档,以创下新低的龟速缓缓阅读。
「调查报告」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标题上,快要把四个简简单单的字盯出窟窿。
黑体加粗,三号字,格式还挺标准,不愧是数学专业的高材生。靳一笛操纵着鼠标划来划去,想起郁黎每次给自己产出时的微博文案也是这般规矩。
第一行是超话名字,第二行是产出主题,再后面便是精心编写的文案。
不对,怎么又在胡思乱想?靳一笛心虚地咳了声,视线下移,看到报告人后面两个紧挨着的名字。
思维再次凝滞,左边工位的说话声音便趁机钻进耳朵。
“喂,妈妈?”郁黎捂着嘴,刻意压低声音,“喝了,他没说好不好喝。”
没说吗?靳一笛做贼似的扭过脖子,见郁黎为了不影响办公室的其他同学,面向墙壁蜷缩上身,快要钻到桌子底下,后脑勺的一撮呆毛左摇右晃。
“肯定是好喝的啦,你不要担心,嗯嗯嗯,我会照顾他的,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全家都不能亏待救命恩人……”
终于应付完爱操心的程女士,郁黎坐正身体,感受到直勾勾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
“怎么了?”他捏了个响指,让快要变成雕塑的人动了动眼珠,担忧道,“我是不是不该强行叫你过来?你状态不是很好。”
“好喝。”靳一笛没头没尾地说。
“什么?怎么突然胡言乱语起来了?”郁黎被吓得不轻,急急忙忙地起身,跨到靳一笛面前,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手背不等碰到额头便被拦截,腕间的强硬桎梏伴随着滚烫温度,烧得郁黎挣扎起来。
“抱歉。”靳一笛如梦初醒,被郁黎的反应狠狠刺痛,在松手的同时后撤。
“我是说,阿姨煲的汤很好喝。”他挪开视线,慌乱地抓起手机,关掉电脑,“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去。”
“后面的调查报告我来写。”他短暂地瞥了眼郁黎,假装看不到对方脸上的错愕和茫然,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