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是要告我们丘定村的状?”种植园园主从人群中站出来,大声质问,“天不亮就跑到荒地这边,手里还拿着那么厚的材料,要是我们再晚来一会儿,丘定村是不是就完蛋了?”
相比起激动的园主,靳一笛十分平静:“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别跟我们装糊涂!”园主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边说话,一边愤怒地挥着手臂,“荒地这边全都是扣分项!影响我们的建设成果!你们到时候汇报上去,我们就不会再有补贴,也找不到好的投资商了!”
“怎么会?”郁黎从靳一笛身后探出头解释,“丘定村存在的问题又不是你们造成的,我们的评估结果也不会影响到村子的后续建设和发展,大家不要担心,还是回去各忙各的吧。”
“谁要信你们的鬼话!”人群里爆发出阵阵呐喊,“李主任说了,你们就是要告小状!”
“村里有孤寡老人能怪谁?我们已经尽力照顾他们了,用地租金生产分红,还有各种补贴都没少给他们,你们还要我们怎样?”
“别废话了!让他们留下告状的证据然后赶紧滚蛋!”
“听见了吧?”郁黎踮起脚,凑到靳一笛耳边,“还有租金和分红,都被李福贵私吞了。”
“现在该关心的是这个?”靳一笛抬起胳膊挡在他前面,“已经有几个把武器举起来了,你小心点儿。”
郁黎被吓得双手抱头,催促道:“那就快解释啊!”
“乡亲们。”靳一笛不得已抬高音量,举起手里的调查表,“我们刚刚了解到的情况是,李福贵私吞了你们所说的租金分红还有部分政策补贴,每年只给这些孤寡老人三千块,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如实反映上去。”
“李福贵贪污和你们无关,到时候只会处理他一个人,大家的生意、工作、收入都不会受影响,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李主任怎么可能贪污?你们被骗了吧?”有人反对道,“丘定村的开发都是李主任一手促成的,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带着我们全村人把日子越过越好,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
“就是就是!”其他人跟着附和,“他每天又是带投资方考察,又是帮我们联系各种施工队和技术人员搞建设,哪有空去贪钱?你们是不是被那群老头老太太糊弄了?”
“我就看咱们村那群老头子不对劲!参与不到建设里,就嫉妒咱们,想要多拿点钱!”
七嘴八舌的议论闹得郁黎头痛,但里面有太多关键信息,他不得不听。
“很好。”他趴在靳一笛耳边吐槽,“李福贵大概率还从投资方和各种施工队那里吃回扣了,他倒是很会伪装嘛,大家都这么信任他。”
“你不害怕?”村民形成的包围圈逐渐向内收拢,靳一笛把他往自己身后推了推,“他们都站在李福贵那边,就等于我们又多了这么多敌人。”
“报警了吗?今天只凭咱们两个算是出不去了。”
“这就报。”郁黎拿出手机,刚解锁屏幕,便被眼尖的村民看见。
“他要打电话举报!”有人尖叫,“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原本就躁动不安的人群突然暴乱,郁黎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便被不知从哪个方向伸过来的木棍戳到地上。
十几只手在身上推来搡去,讨伐声和辱骂声糅成一团,郁黎感觉自己变成了正在海面上经历暴风雨的小舟,孤立无助,随时都可能被巨浪掀翻。
“靳一笛!”慌乱之中,他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靳一笛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尽力保持自己不被推倒,同时把右手绕到郁黎身后,扣着他的后腰,让他贴在自己背上。
“不要挤!”郁黎的叫喊在此刻完全失去意义,反而激起大规模的怒火。
“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把资料抢过来!打一顿!否则他们之后还敢告状!”
“对!对!”
一呼百应的场面下,事态突破失控边缘,失去理智的村民试探着加重手上的力道,夺走靳一笛手里的表格,撕碎,把纸片洒到半空。
“还敢污蔑李主任?”膝弯被重重地踢了一脚,靳一笛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人性的底线被彻底踏平,拳头和鞋底如同密集的雨点落了下来,郁黎立刻蹲下查看靳一笛的状况:“你还好吗?没事吧?”
“没事。”两人的活动空间被挤压到了极限,靳一笛揽着郁黎的肩膀,不时因疼痛而发出闷哼。
郁黎半个身子陷在靳一笛怀里,听着落在耳边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关心地抓住对方的手臂:“我出门前给老李刘师兄和珍铌都发了邮件,只要我们九点还没发消息报平安,他们就会想办法。”
“快到时间了,再坚持一下!”
“你想得挺周到。”靳一笛尽量保持轻松的语气,“你确定咱们能撑到他们找人过来?”
“有什么不能的?”郁黎蹙起眉头,伸手去摸靳一笛的口袋,“你的手机呢?”
手指碰到衣物布料的瞬间,剧痛便在手背上蔓延开来,郁黎失声痛呼,眼底泛起泪花。靳一笛立刻抓住郁黎的手,抬起头,想要找到始作俑者。
“还不老实!”一道黑影在眼前闪过,靳一笛来不及开口提醒,用最快的速度弓起后背,按住郁黎的后颈,把他整个人罩在自己身下。
重而沉闷的击打声在耳边炸开,郁黎的脸颊紧贴着靳一笛的外套,视线被暂时剥夺,只感受到痛苦而急促的呼吸,和失去支撑后压在身上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