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靳一笛散步回来,便看到刘籍站在他那,手撑挡板,满脸痴迷的模样。
视角受限,他没发现藏在旁边座位上的人,打了个响指,对师兄日常嘴损:“我润色过的论文虽然好,但不至于你看得这么入迷,下一秒就要以身相许似的。”
“嘁。”刘籍站直,点点桌面上的水果,“谁看你了?我只是送慰问品,顺便和小黎师弟聊会天。”
小黎师弟?靳一笛稍稍探头,发现角落坐着的郁黎。
正往陶瓷碗里揪葡萄的人循声抬头,目光相接的瞬间如同遇到危险的蜗牛,嗖地一下缩回脑袋,钻进隔板围成的壳子里。
还真是不愿和他打交道。靳一笛赶走刘籍,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文档上,旁若无人地敲起键盘。
听着死气沉沉的哒哒声,郁黎扔掉葡萄枝,用湿巾擦擦手,把陶瓷碗推到桌角,放弃从靳一笛身后经过去洗水果的想法。
他还记得校医院的冷脸甩药之仇,也不打算主动向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示好,便任由两人间的气氛别扭下去,支起电脑和平板,埋头苦读文献。这几天他从网上看了不少经验分享和方法教学,经过应用对比,初步建立起自己的文献阅读流程,效率提高不少。
再抬头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身旁的座位空掉,整间办公室只剩下他和刘籍。
“小黎师弟。”刘籍隔着过道对他喊话,“走啊,吃饭去!”
“好。”郁黎欣然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下楼梯时,郁黎想了想,提议道:“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客。”
“啊?”刘籍挠头,“我作为师兄,让你请客是不是不太好?”
“没关系。”郁黎笑眯眯道,“礼尚往来嘛。”
一串葡萄而已,师弟这往来也太大方了,刘籍暗暗琢磨,嘶地倒抽凉气。
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怎么了?”郁黎凑到刘籍跟前,“师兄是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没有。”刘籍摇头,对这位小师弟的好感上升到新高度,用手肘碰了碰对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和我说!”
两人说笑着走出办公楼,没注意从另一侧经过的两位同门。
“咦?那不是郁黎和刘博吗?”薛珍铌拿着刚从后勤领到的办公用品,歪头叫靳一笛,“他俩熟悉得还蛮快嘛!”
被薛珍铌拉来当苦劳力的靳一笛望过去,瞄了眼便移开视线,一言不发地加快脚步。
“哎!你走那么快干嘛?”薛珍铌小跑着跟上,气喘吁吁地说,“郁黎可以算是咱们师门最努力的,那天还问我你读完十篇文献要多久,说要比你做得更好。”
“是吗?”靳一笛问完,没等薛珍铌的回答,径直走进大楼。
吃完午餐,郁黎提着奶茶回到办公室。
靳一笛仍八风不动地坐在电脑后,仿佛丝滑执行预定程序的机器,全身心沉浸在任务中。郁黎屏息凝神,侧着身子从对方椅子和墙壁的缝隙挤进去,落座时长舒一口气。
身上的暑气还未消退,他刷着手机,想起饭桌上刘籍的话。
两人对彼此了解不多,话题自然只能围绕师门展开,说着说着便扯到靳一笛身上,刘籍满脸羡慕,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靳师弟嘴损,但实际上对师门的人很好,大家遇到问题或者困难找他帮忙,基本都能得到回应。”
“不知道你俩相处得怎么样。”刘籍看了他一眼,操心道,“感觉你性格还挺软的,所以我提前嘱咐一句,他的冷脸或者嘲讽都是对事不对人,以后你遇见了也别放在心上。”
“老李把你安排给他带,是对你实力的一种认可,毕竟靳师弟认真负责能力强,push起人也是毫不手软,你跟着他进步速度会很快。”
对事不对人吗?郁黎停下刷手机的动作,看向桌面置物架上的解暑药。
似乎确实是这样。
因为基础薄弱婉拒自己之后确实在凌晨解答了问题,批评他上课迟到后也当着本科生的面夸他读书笔记做得认真,虽然臭着脸丢药,但还算比较负责地把他送到校医院,还叫人照顾……
自己是不是有点小肚鸡肠了?郁黎往后靠在椅背上,偷瞄右手边的人。
原本匀速的打字声出现不易察觉的停顿,靳一笛察觉到窥探的目光,面上不显,心里的弦却悄然绷紧。
郁黎自以为没被发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然后缩回隔板范围,撕下张便签,在上面认真写:
【谢谢你送我去校医院,谢谢你给我买药和水,谢谢你叫珍铌来照顾我。请你喝奶茶。】
对事不对人,郁黎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到薄薄的纸被攥得泛潮,才鼓起勇气,动作迅速地把奶茶和便签扔到旁边桌上。
咚的一声,吓得远处正瞌睡的薛珍铌一个机灵,立正站好,眼睛还没睁开便叭叭地报告:“老李你来啦?这个月的劳务单还没做好,你有什么指示?”
郁黎崩溃捂脸。
半天等不到回复,薛珍铌撑开眼皮,见周围没人,低声嘀咕一句,然后重新趴下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