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师尊睡不着……
这话没能说出来,就被掌柜的一声笑打断,“这位小主好可爱一个人儿,二位关系可真是亲近。”
越尔感受到袖口被这姑娘愈抓愈紧,分外同意地笑了笑,“我这小徒儿是有些黏人。”
祝卿安如遭雷劈,难以置信看着她,手渐渐松下,血眸的光泽都暗淡几分,更是说不出话了。
师尊……师尊居然觉得她黏人……是在嫌弃她吗?
她垂了头,本还算得上不错的心情霎时沉下,彻底缄默无言。
越尔只一眼就瞧出来她心情不对,把人手捞回来扣进掌心,同掌柜付了房钱才拿去玉牌,把自家焉了吧唧的大白蘑菇带走。
祝卿安还沉浸在师尊嫌弃自己的悲戚里,无知无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她牵着走
“生气了?”等到了房前,越尔才稍稍低头,凑近年轻姑娘,低声轻问。
她凑得太近,先晃入眼的便是那节流苏,祝卿安一吓,抬头,却正正好鼻尖蹭过她脸颊。
师尊的脸很滑软,蹭到时微陷,这是祝卿安下意识便闪过脑海的思绪,她眼中满映的是淡粉的白,朦胧难见,女人独有的暖檀香本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可此时却出其不意又勾起她一丝心弦。
师尊今日……依旧是香而软。
祝卿安猛然反应过来,后仰了脸,同女人分离开,才狠狠挥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心头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强压下快要震得生疼的心跳,自以为冷静道,“没有。”
说完她自己又怕越尔听不懂似的,“弟子没有生气。”
往往是心思最慌乱的人才会迫切地解释,因为自己没能分辨对方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所以要重复一遍,不知是讲给别人听……
还是讲给自己听。
越尔挣了挣被捏得太紧以至于有些痛的手,没能挣开,不由笑,“那徒儿捏为师这么紧作甚?”
她今日穿得太具有欺骗性,活像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每回笑都有些别样的清新,落在祝卿安眼里就是来摄人精魄的妖怪,一激灵松了手,背在身后,“师尊,抱……抱歉。”
越尔暗自叹气,总算是放过这个看起来已经呆傻的小徒儿,将其中一枚玉牌递给她,“你住这间。”
祝卿安心压得太狠,现下还在顿痛,接下呆呆点头。
“你这两日先自己在城里逛逛,这只玄雷葫芦你且先拿着,遇到什么事只需拿出它来就会好,会有人替你解决。”越尔解下葫芦放进她手心,垂眼慢慢道。
这话像极了当初祝余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
祝卿安神思一清,回过神来,“师尊您去哪儿?不是说要带我去……”
她那些纷乱的思绪就此打住,全转为了师尊这犹如托孤一般的话音,突然就害怕起来。
这点不安自然逃不过越尔的眼睛,她无奈拍拍这孩子的肩膀,安抚道,“为师只是要找个人有要事需要商议,明日便回来了,莫怕。”
这话完全不能让祝卿安放心,她死死捏住葫芦还要问,“找谁?”
可越尔神色慢慢冷下,收了笑,“徒儿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先自己去玩吧。”
是谁?为何不能同自己说?
祝卿安心愈发慌,想再度拉住师尊,可越尔没有多留,说完这话竟是毫不犹豫走了。
指尖只碰到女人一小片烟粉色衣角,没能勾住半点便滑走了。
祝卿安焦躁的心在那一瞬凉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就觉着……
她似乎永远抓不住师尊。
*
蓬莱主城,首座府内。
白丝垂帘飘逸在大殿中,交错拦去许多天光,大殿深处是一张茶几,几上摆了一方棋盘,棋盘后是位水蓝衣衫的女人,披发在背,气质温婉。
她的指尖白得近乎通透,正执墨子沉吟,片刻落下一子。
若此时有人在棋盘另面,正对上她脸,就会发现。
那张带了几分病气的苍白脸上,赫然有一条白绢覆在眸前,遮去了她一双眼。
是个盲女。
大殿外有女声传话,“尊上……那位求见。”
女人正下棋的手一顿,淡淡回声,语调轻弱,
“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