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鹤衣驾马离开,闻人弘和拍着一旁皇后的手道:“在众人面前收着点你的表情,切莫让人看出了端倪。”
皇后攥紧手心,“我只是觉得我们的阳儿太过凄苦,为何那关鹤衣却能站在这里接受群臣的朝拜,能站在阳光下,我们的阳儿却只能蜗居在星疏宫。”
闻人弘和摊开皇后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吹着上面的红痕,面上不带任何表情,而后道:“关鹤衣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吗?放心,朕之后便会让他身先士卒前往边疆,届时百姓和群臣都知晓阳儿的眼睛是在战场厮杀的战功,而不是厄运所致,阳儿就能站在阳光下了。”
皇后轻轻将脸贴到闻人弘和的胸|前,眼中是挥之不去的阴霾,“那、届时定要斩草除根,杀了关鹤衣。”
闻人弘和听着他怀中最爱的女人的话,愣了愣,最终还是应允了。
“合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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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场里。
关鹤衣拉弓射箭,不一会儿便捕到了四五只兔子,关鹤衣心想,待会绯阳兄来了,他定要展露一番自己的手艺。
从前乌衣巷里的乡亲最爱吃兔肉,什么麻辣兔头、手撕烤兔、干煸兔丁,生闷鲜锅,各种吃法层出不穷。许是兔肉在乌衣巷不常见,兔肉便成了一等一的享受。
而他最喜欢的便是最简单的烤兔肉。
秋猎共有三日,关鹤衣不愿回营地,想来也没有人盼着他回去。
他找了一处风景略静的町泉,然后卸下了自己放入箭匣里的物件。
关鹤衣等了许久。
一直到月明星稀,兔肉也烤好了,闻人绯阳才姗姗来迟。
闻人绯阳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黑色行衣,巨大的黑色幕笠遮着面容,跌跌撞撞,像极了莽撞的刺客。
关鹤衣看到闻人绯阳那般滑稽的模样,指着闻人绯阳就捧腹大笑了起来。
“绯阳兄,我叫你穿得隐秘些,倒也不必如此隐秘。”
“我方才见你,差点提剑上去了。看到你上半张面容,才歇了心思。”
闻人绯阳听到熟悉的声音,才长长抒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重担。
见关鹤衣笑得开怀,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到最后两人竟不知在笑什么东西了。
闻人绯阳道:“这是我生来第一回这般大胆。”
关鹤衣递给闻人绯阳一只兔腿,道:“日后多来几次,便不会这般害怕了。”
闻人绯阳听了这话,连忙摇着头,说道:“关兄莫要开如此玩笑,今日虽说宫中同庆,为冬岁祈福,但我的星疏宫里看守的宫人却依旧严密,我是费了颇大的劲儿才出来的。”
关鹤衣看他这般紧张,便道:“绯阳兄莫怕,在这林子里,可没那些宫人了,且此处偏僻,是我特意寻的一处好地方。这就是烤兔子,你且吃吃看!”
闻人绯阳放下心来,轻咬一口手中的肉,然后道:“关兄竟如此好手艺,便是比那宫中的御厨,也是比得的。”
关鹤衣眉头一扬,轻声笑道:“那是,这可是我爹娘都夸过的。”
闻人绯阳常听关鹤衣提起他的爹娘,心中便有些好奇,但似乎每回关鹤衣提起这个话题,便有些伤心。
闻人绯阳只好歇了询问的心思。
面前的火堆闪着星点微光,见关鹤衣似是想起了什么,许久不语,闻人绯阳便靠近关鹤衣,轻声道:“不管离别多远,总会相逢的。”
山水有路,相逢有期。
关鹤衣稀奇,往日看着阴郁不堪的绯阳兄竟安慰起了他。
“绯阳兄,似是终于有了活人的气息。”
“初遇你时,绯阳兄仿若那武侠话本中的阴煞恶鬼,浑身上下不见一丝人气。”
闻人绯阳听到此话,微微愣了几瞬。
见闻人绯阳愣在原地,关鹤衣摸|摸绯阳的头,轻声笑道:“不过还好,你前半生过得再如何不好,现在不是与我相遇了吗?”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关鹤衣向火堆里扔着干柴,火舌劈里啪啦得烧了起来。
闻人绯阳的面具被火光映衬得明明灭灭。
他偏头看向关鹤衣,良久,才喉头滚动道:“好。”
关鹤衣递给闻人绯阳一块兔肉,笑着道:“喜欢吃呢,就多吃点,皇宫内可不许明火。往后我或许没有机会为你烤兔子了,听那皇帝的意思,这似乎是我最后一次亮相,往后我便会越发繁忙了。”
闻人绯阳立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只觉这是他以往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关鹤衣突然问:“你整日禁于星疏宫,可会骑射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