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远处,祁纫夏站在落地灯弧状的光晕里,侧着半张脸看向他,眼里出奇的静。墙上影子的界限模糊,空气里的某种东西,似乎也随之逐渐消弭。
谈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祁纫夏面前的。
回过神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近到那股柠檬香气彻底堵住了他的呼吸。
他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窒息方式。
他甘愿承受。
究竟是谁先开始的,早就无从计较,温热的双唇彼此体贴,没有功夫去解释。
时隔很多年,哪怕是当初熟悉的温度和触感,也已重新变得陌生,所有的探索都要从头再来。
谈铮吻得很投入。
或者说,和祁纫夏接吻的时候,他从来都如此。
捧着她的脸,低头吮吻,情欲诉诸唇部,还算是文雅的表达方式。
他能感觉到祁纫夏搭着自己的肩膀,甚至微微踮起脚尖,仰头配合他的节奏。彼此唇间的默契,仿佛还是当年。
意识到这一点,谈铮差点失控。
他的吻脱离了原有的轨道,顺着她的下颌线,一路缠到白皙细腻的脖颈。那里是柠檬香味的发源地,让他着迷得恨不能奉上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吻很快就变了味道。
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哪怕隔着冬天的厚实衣物,谈铮也能感受到身前的柔软曲线,情不自禁地把祁纫夏搂得更紧,不给她,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喘息的余地。
背靠着墙,前后都是禁锢。
祁纫夏顶着体内快要焚烧起来的热度,慢慢睁开了眼。
“要做吗?”
她的声音粘稠到不像自己的。
谈铮略略松开扣住她腰身的手臂,喘息得厉害,和她额头相抵,含糊不清地问:“你说什么?”
祁纫夏置若罔闻,抚摸着他的鬓角,“我这里没有安全套。你得自己下去买。”
“因为,我不记得你的尺寸。”
如一记惊雷当头。
瞬时间,谈铮浑身僵硬。
所有的绮念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凛冽的穿堂风好似无视了玻璃阻碍,直直吹进他的心里。
谈铮怔怔地松了手。
距离被稍微拉开,他终于看清了祁纫夏的眼神——清明一片的瞳孔里,哪里有半点情欲的影子。
从始至终甘愿沉沦的,只有他而已。
“……对不起,”他失神地后退一步,手背擦去唇上的水渍,“是我冒犯了。”
祁纫夏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原来你不想。可是刚才那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没有不想……”
脱口而出之后,谈铮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连忙纠正:“按照你那种反应,如果我还要继续,和衣冠禽兽有什么两样?”
“哦,看来你还挺高尚。”
谈铮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酸涩到了极点,“你就非要挖苦我?”
祁纫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走向桌上的手包,从中拿出镜子,“说你高尚就是挖苦?行吧,你卑鄙无耻,趁人之危——这算是夸奖?”
谈铮却沉默了很久。
“……你说得对。”
他喃喃低语。
“我卑鄙无耻。”
这话倒是让祁纫夏诧异地回头瞥了一眼,她正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接起一听,原来是客户说约定时间提前,问祁纫夏现在是否可以出门。
“当然没问题,”祁纫夏满口应下,随手抓起外套和包包,往门口走去,“地方还是不变吗?”
“对,就在江上的游船上。我在这里定了包间,风景很好,周边热闹极了……”
祁纫夏坐在入户门的凳子上准备换鞋,一边拿着手机和客户断断续续地说话:“嗯,好……是吗,那可真巧……”
对方热情健谈,反倒让祁纫夏不好直接挂断,只能陪着应和。
可她今天要穿的,是一双切尔西靴,窄口无拉链,单手不好穿。
她尝试了几下,似乎行不通,正准备干脆打完电话再穿鞋,忽然有双手闯进她的视线,接过了那只鞋。
谈铮单膝跪在她面前,低着头,单手握住她的脚踝,动作轻缓地帮她穿鞋。
他的掌心很热,温度灼过来,似乎能够直接沁入肌肤。祁纫夏自然地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谈铮的头顶,眸光动了动。
“……祁总,祁总?你在听吗?”
上句话没得到回应,客户拔高了声音问道。
“嗯,我在听。”祁纫夏语调如常,五指却从谈铮浓密的黑发中穿过,柔柔地刮过耳廓,最后来到他的下巴。
“那我们就说好了,一会儿船上见。对了,祁总你喝不喝滇红?或者有没有忌口不喝的?”
谈铮为她穿好了两只鞋,感受到下巴传来的力度,顺着她的意思抬头。
“喝。我没有忌口。”
祁纫夏望进谈铮的眼睛,那里有一汪黑色的海。
客户还在絮叨:“哎呀,年轻人就是好,不像我,但凡喝多一点,就要失眠到天亮的……”
听筒里的声音很洪亮,却殊不知这头的听众分心。
祁纫夏把电话稍微拿远了些,然后俯下.身,用仅她和谈铮可听见的音量说:“下次记得把胡茬剃干净。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