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随更可怕吧,哥。”她把臂弯里圈住的爆米花纸桶递过去,“你吃么?”
江林晚摇头。
“爆米花这么好吃,不吃真的可惜死了。看电影就得吃爆米花,没有爆米花的电影是不完整的,窝在座位上咔嚓咔嚓,荧幕上画面晃来晃去,这种感觉才是最到位的嘛。”姜屿夏来了精神,废话乱蹦。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抓走一把。
“这就对嘛,孺子可教。”她眉开眼笑,自然而然占便宜,扭头望向窗外,丝毫没注意到对方皱眉。嚼完嘴里的爆米花,站起来准备走,“快检票了,你坐哪?买好票了么?”
“我不是来看电影的。”他说。
“那你跟着我到电影院做什么?散场估计十二点了,‘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你说的。”她又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嘴里,擦擦手,从包里翻出手机,划到选座页面,指出自己选的位置。这场人不多,旁边还有空座。
江林晚行动上照办,眼神虽然清隽无波,却无端让人觉得很温柔。
“稍等下。”她陡然收起玩笑态度。
“怎么了?”
“算啦!走吧。我不和男生单独看电影,除非是对象。而且,我挺喜欢一个人看电影。”姜屿夏一脸人畜无害,顿了顿,觉得有些愧疚,“抱歉,我请你喝酒吧,或者饮料。散步么?”
“怎么不回去喝?那边楼上有酒吧。”他熄了屏幕。
“估计齐子策正在那儿畅饮呢。我不去,我就想在江边坐着,一边喝酒一边吹风。”
“他不会。哎,说不好。”
“这些事他不和你说么?”她有些困惑。
自动扶梯徐徐下行,灯光一段一段投在手机屏幕上,刷新后的聊天页面仍然没有蓝色旷野头像的新消息。
她突然想到,暗恋对象会和其他人聊起她这个女生吗?他会说些什么呢?是夸赞的话吗,还是吐槽?又或者说在对方心中,自己根本就是水过无痕?
姜屿夏叹了口气,切回电影购票页面。
“说的不多。”江林晚跟在她外侧绕半圈,走上下一段自动扶梯。
“哎,电影票退不了也改签不了,好浪费,亏大了。”
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开着门,姜屿夏让江林晚在路边稍等,跑进店里找饮料和零食。货架琳琅满目,她仔仔细细看过去,以一种极认真的态度挑选食物,仿佛在做什么社会调研。
身边的光线暗了暗,有道陌生声音落入耳中。“嗨,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她直起腰,把垂至胸前的一侧头发别至耳后,往货架边靠,让出路来。
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蓬松短发理得很整齐,宽松T恤、亚麻色工装裤、帆布鞋。像阳光一样的人,这是姜屿夏对他的第一印象。
对方却没动。“那个,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你也喜欢橙汁么?”她看到对方手里拎着一罐果汁。
“啊,嗯,挺好喝的。”男生有些局促。
她从货架上拿了罐一模一样的果汁,垂目辨认罐身包装上的文字,顿了顿,抬头看向对方的眼睛。“谢谢……抱歉啊。”
拎着一大袋东西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就看到江林晚望向这边,没什么太多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塑料购物袋。“去了这么久。帮你拿吧,怎么买这么多?”
“零食多好吃,好不容易买一次,当然要买个够。而且,平白无故抓你散步,这是补偿。”
她指着塑料袋中的啤酒和果汁,接着问:“你喝哪种?”
“啤酒吧。”
“行。”姜屿夏拉开五金方扣,从包里抽出湿巾擦易拉罐杯沿,把啤酒递过去,自己则选了刚才那罐橙汁。金属拉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清甜的果汁香气溢出,香橙味道很好闻,她仰头喝下一大口,“好甜。”
他接过啤酒,偏头看着果汁罐身上阳光的金色和水果的橙黄,没有说话。
江风阵阵,不疾不徐,带着些许秋凉。
跨江大桥一座座彼此相隔,造型风格各不相同。眼前这座四车道两用桥金碧辉煌,欧式花纹浮雕攀缘而上,神话中的花冠女神雕像栩栩如生,面容上有着温和笑意。江中轮渡缓慢驶过,船尾波纹一圈圈荡开,仿佛墨黑色真丝绸缎。
姜屿夏晃着手中的易拉罐,橙汁还剩一半,液体碰撞罐身内壁,像是潮汐。
“这么晚和陌生女孩待一起,女朋友没有意见么?”她问。
“没有女朋友。”江林晚笑,“我看起来像有对象的人么?”
大哥,你浑身上下写满了“风流”两个大字。她飞快瞟了眼对方,趁他还未察觉,又收回视线。
姜屿夏一早就觉得这人行为有些奇怪。熟稔到似乎别有所图,不过意外的不令人反感,着实挺难得。
她趴在栏杆上,看远处跨江大桥上的车流,“我知道。风吹着真舒服啊。”
“你怎么知道?”他好像挺开心,话音似乎都带了点醉意。
“猜的。”
对方没接话,沉默地喝啤酒。
风向变了,她突然嗅到一种冷香,混杂在啤酒味道里,像是海洋。这不是她身上的味道,她最近迷恋的香调是夜色玫瑰,整间衣柜都是这个味道。
“要是我猜错了,那你就和齐子策差不多。”
“他俩的事,你知道很多么?”他淡淡地问。
“不多。但能够推测出一些情况。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应该知道他有很多很多很多前女友吧……一个人真的可以短时间内喜欢这么多人么?怎么能喜欢得这么轻易。”她笑,顿了顿,接着感慨,“哎,和他完全相反也不好。”
突然想起那个一直更新迟缓的聊天窗口。之前一段时间她每天都骂骂捏捏,后来习惯了,由着对方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竟然习惯了?人还真是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适应啊。姜屿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当初那么在意了,这种变化令她悚然一惊。
“在想什么?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么?”江林晚站在一臂之外,闲闲地倚着栏杆,整个人清瘦而挺拔。
“哦,我在想……”她愣了愣,收住未出口的话。
差点就将苏昱恒的事情和盘托出了。苏昱恒的头像是一片蓝色旷野,他的事情除了自己,只有安珞一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