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想说的话就不说。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不太开心。”江林晚从购物袋里找出爆米花桶,“还吃么?”
“谢啦。”
临近午夜,月明星稀,道路上依旧灯火通明。爆米花一个接着一个在口腔里爆裂,像黑暗中江面上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轻轻炸开。包里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唐黎”。
“不好意思,接下电话。”姜屿夏侧头冲他歉疚地笑笑。
入目是希腊雕塑般的侧脸,线条流畅而锐利。这个人保持静止的时候,倒很像一柄极为名贵却沉默的刀,却不可忽视出刀时那种金石铮然的冷峭。
对方循声望来,额前碎发在风中轻晃。
她终于知道一直以来对方身上隐隐的违和感从何而来。
一双琥珀色的眼瞳,眼底是未尽数褪去的妖冶和蛊惑。沉黑碎发丝丝缕缕来回扫,就像垂杨枝条打碎湖面上一汪醉人月影。
若干小时前,酒店客房。
见唐黎兴致缺缺,似乎吃完这顿饭耗光了精力,姜屿夏忙推她进浴室,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看了眼新消息,一堆红点中没有一条来自暗恋对象。
楼层很高,窗外天幕高杳,今夜天气很好,能看到很多星星。姜屿夏仰头看着,开始走神。那些光年以外的天体,被看见不代表会被接近,不被接近也不代表无人研究。
逐个回复完过去几小时里积攒起来的消息,手机随意扔在大理石茶几上,她抓起抱枕窝进沙发。真皮面料的味道被淡淡香水味盖过,有种安神的效果。
铃声响起,她从发呆中回神,伸手捞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安珞一”。
“怎么了?”
安珞一兴奋地追问关于江林晚的事情,她今晚才从姜屿夏这里知道那人的名字。
姜屿夏等待对方做完一段洋洋洒洒的长陈词,错愕道:“所以你说让我搞情报工作?”
“Bingo!怎么样?”
安珞一的表姐在年前一场家庭聚会上得知她在T大读书,曾经问过她认不认识一个人,想帮好朋友打听这人的消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人竟是江林晚。姜屿夏满头黑线,戴上耳机,眼前闪过那人漫不经心的做派,边听对方说话边浏览附近影院的排片。
“行,我有机会接触下。”
然而这时,她盯着江林晚已变得清明的瞳眸,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危险。
“需要我回避么?”他脸上挂着礼貌的笑。
“不用不用,是唐黎。”铃声还在响,她把手机屏幕冲对方的方向转了转,摁下接听键。
“学姐。”
她换了只手拿手机,凑至耳边才发觉对面有隐约的喧闹声,“还没休息啊,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哪儿?”
唐黎说在楼上酒吧的吧台,齐子策刚才来找过她,现在他们俩在一起。“他说想明天大家一块儿去玩,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学妹其实很少对自己提出什么请求。听到对面女孩声音渐小,带着几分犹豫,姜屿夏沉默了会儿,决定好人做到底,点头答应。又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江林晚也去吗?”
大概是人会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她一抬眸便发觉一道探寻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还没问他,齐子策说他很忙,可能没有空。”
“现在就问问他?今晚很巧,遇到他了,我俩在江边散步。”
对面陡然挤入一道男声,唐黎简单说了几句后便是放大的爵士乐,而后活泼的人声重新响起,“屿夏,抱歉啊我把电话接过来了,方便让我朋友说话么?”
姜屿夏在一旁兀自远眺,被夜风吹得有些困,双臂交叠托在脸颊下,全身重量都托付给了桥侧的栏杆。
江林晚手上的是她刚换手机壳的手机,遍布烟粉色大爱心,其中嵌有剔透的细小晶石,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奇异……仿佛将军鬓角簪花。
她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润了,好困。
见还没有结束的意思,她冲对方挥手,眼神示意跟着自己走。他心领神会,抬腿跟上。
如果是一个人,她会眼观四路,穷尽毕生所学提防周围任何风吹草动,但现在……她望了望身边人,高挑的男生清瘦却不纤弱,松松挽起的衬衫卷到肘部,小臂肌肉紧实饱满,像一匹乖顺的狼。
有保镖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给你。”江林晚递回手机。
唐黎嘱咐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说自己准备回房休息,进来的时候估计她已经睡着了。姜屿夏连连点头。
“你和齐子策怎么聊这么久。”她哈欠连天,“你是不是很忙,明天不去了么?”
“谁说我不去。”他声音淡淡的。
她睡眼惺忪,瞥了眼,却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我不去,你一个人当电灯泡么?”他笑,“玩不玩过山车?”
“玩。”她眼睛亮起。
天光正好,广场上喷泉乍起,来来往往游人如织。
姜屿夏昨晚睡得很好,现在精力充沛,可以绕着游乐园跑两圈不喘气。数米高的水雾模糊了人们的身形,隐约瞧见其中两道熟悉身影向这边而来,手上拎着冰淇凌包装纸盒。
唐黎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上午排了两次队伍玩了两个项目后,就有种败下阵来的虚弱感。
“休息下吧,也到中午了,我们找家餐厅吃饭。”姜屿夏很担忧。
“我已经订了餐,直接过去就好。或者你们有其他想吃的吗?”齐子策问。
短短几小时相处下来,姜屿夏对齐子策颇为赞赏,除了感情方面持保留意见,此人当朋友相处确实不错。“就按你说的来吧,我没有意见。”她往一旁侧身,让齐子策去扶唐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