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嶂之巅的风雪吹过小道姑在京畿的茅屋烟囱,京城刑场迎来初春的第一场惨绝人寰的酷刑。
春日百花宴的街头万头攒动,风似绿芜,酒醉迷香,在百姓的纷纷议论声中,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疯子被架上囚车,押赴法场、绑在木桩上接受千刀万剐之刑。
在身上的肉片被刽子手一刀刀刮下来时,血液顺着木桩流下高台,疯子仰天长笑,嘴里仍念念有词,呼天神来救。
他言自己是帝君下凡来普渡众生,“杀帝君必遭天谴,人间大旱,洪涝瘟疫,天雷劈杀!”,他言辞颠乱,口吐白沫,最终痉挛抽搐而死。引起台下百姓一阵惊惶,不少人捂住双眼,更甚者直接吓晕倒地,被抬出人群。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
至于,这桩刑案的起源还要从三日前,叔徽大帝前往京畿白云玉清观问吉说起。那几日京城总有谣言惑众,传:皇室兄弟阋墙,七皇子为谋得储位,暗中拉下太子公子丹,欲取而代之。
更有闹事者散布“春宴流火,焚烬宫殿”的预言,试图搅乱京城的治安。大尚国自古信卦,储君之位悬而未决。叔徽大帝恐生变数,亲自前往白云玉清观问天,欲择一位贤明之君。
谁料,当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君王的御撵行至溪水河畔时,一阵诡异阴风吹出漫天飘洒的纸钱,纸钱落地后面上升起道道的白烟,烟中跑出来一个举止癫狂的疯子。
疯子将十几枚铜钱高抛落地,不待侍卫反应,“噗!”地朝君主的撵轿吐了一口口水,手舞足蹈地高呼:“哈哈哈……尚国三代而亡。”
“!”
这一下触怒了叔徽大帝的逆鳞,大尚国从天下初定到如今,君主叔徽正是第三代!他命士兵将疯子五花大绑押回京城,在春日百花宴那日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将疯子架上囚车,押赴法场大卸八块,曝尸刑台。
其中庐尚书的幼子庐墨自幼体弱多病,在百花宴上见了这一遭,吓得晕厥过去,偶然被挤到他身旁的紫纱少女用一颗黑溜溜的药丸救醒,抬回家去。
听叶牵马出行正遇上百花宴上出游的尚钦,他骑在越影马上远远招手,飞身过来递给听叶一枝夜露白芍药花。
自从上次从青嶂之巅回来,七皇子得了他大哥公子丹的提醒,默默地,要比从前还要殷勤。
小道姑纳闷,捏花着手中觉得不自在,便将花枝插在青骓马耳后。
这匹青骓马是尚钦前几日千挑万选,送给小道姑的生辰礼。他苦苦探究了几日才问出小道姑的生辰,又出其不意地将青骓马牵她面前,煞费苦心,只为博她一笑。
春日野悠,二人策马扬鞭,并驾齐驱,金铃在春风中叮铃作响,白袍青纱,红丝缠腕,尚钦大抵体会到他大哥所说的那番话。
小道姑寻常冷冷的一个人,难得欢笑,马蹄到了京畿山脚海棠花下,尚钦远远看见茅草屋前坐着一个紫纱少女。
她鬓梳蝴蝶双髻,脚踩细银链黑云靴,动作叮叮当当的,腰间还挂着几个香囊装的糖渍青梅或一干毒丸。
身侧扔着一个灰布包袱,百无聊赖地仰坐在门前,将手心的糖渍青梅高高抛进嘴里。
尚钦比小道姑先下马,好奇奔过来,那少女抬眸,圆圆眼像头危险调皮的幼兽、玩味诡异地盯着他。
“你是谁啊?,怎么坐在别人家门口?”
“当然是来找人咯”,紫纱少女看见他身后走来的青纱小道姑,笑着扑了过去:“花枝儿——!”
“嗯——”,尚钦让道:“这位是?”,一惊!出手不及!“你做什么?!”
紫纱少女突然亮出一道紫白光刺向听叶,听叶化出青阙剑与她相抵,冰刃相接,火花迸射:“小酒,你为何弄瞎崇明的眼睛?”
尚钦神色怪异地看着她,温酒却只听见小道姑的话。
收了紫瑛长剑转身嘀咕:“流光西辅道观那些道人……狗眼看人低,崇明那只老狗我早看他不顺眼咯,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见人,也没什么用,叫什么崇明?还不如叫崇瞎子好啦。”
她声音越说越小,猛地又激动起来:“本以为这下就能被逐出师门,谁知道西辅观的人找上门告状,师傅要罚我三个月禁闭,这怎么能行!”
“所以你就剪了炳道真人的胡子?”
“嗯……那个暴躁老头,我也早看他不顺眼啦!整天吹胡子瞪眼就知道找茬,我溜进流光主观一剪子下去,就被赶出清晖山了!哈哈,早知道这么简单,就不用跟崇明打架了,诶”,她叹气。
又如获新生般踢开茅屋“吱呀”的木门:“花枝儿,快开门,让我进去坐坐。”
听叶:“……”
尚钦:“……”
落座后,温酒将包袱扔在脚边自饮自酌,像十几日滴水未进:“我要知道京城这么好玩,早就来找你了。
之前在百山园待了几天没找着你,你炼的那些尸鬼凶巴巴的,你先前教我的符纹,我也没练好,随便驱使几个都不得力,很快它们就红着眼睛打起来了,乱打乱砸,乱撕乱咬的。无聊至极,我待不住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