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云榆醒时薛祈和正在床边穿靴。
“吵醒你了。”他歉道。云榆撑着坐起来,摇了摇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两日累坏了吧。”
薛祈和站起身两手捧起云榆的脸,笑道:“想着你也不觉得累。”云榆恼怒着拍他的手腕,骂道:“从前竟没发觉你这般油嘴滑舌。”
云榆说着便穿衣起身,薛祈和便坐到一边看着他,云榆转过身时正与薛祈和对视,他别过头,道:“怎么一直盯着我。”
薛祈和只低声笑了一下,把桌角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是昨天卖的,有一吊三钱,你收着吧。”
云榆闻言一惊,忙去看那袋子里竟真是一两银子并三百文铜钱。
“昨日那几筐竟卖了这般多吗?”云榆问。
这会儿上山打不到什么肥美的猎物,薛祈和无非是深入山里抓些毒物。
昨日那几框有小一半都是稀罕的毒蛇,还有些蝎子毒虫之类的,镇上的医馆每年这时候都会跟薛祈和要货,今年他心无旁骛捉的,不仅比往年多了,而且比往年品质还要好些。其中有两条蛇尾发红通身全白的,医馆出价一条就卖了四百文,余下的几条蛇都是一百文左右,那框毒虫质量有些参差不齐,有些在矮山丘这边也能捉到的就便宜了些,那一堆才卖了一百文。
云榆自然听出那毒物价高,可这村子的人谁不想赚些钱,这东西这般值钱却没人去捉无非是太危险,山路太难走都要排在后头。
“是不是受伤了。”云榆攥着那钱袋子小心问道,他没说无非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当真没受伤,还有另外一种是受了很重的伤怕他担心而故意隐瞒,若是很轻的伤,薛祈和多半会装可怜。
可闻言,薛祈和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山里常备着解毒的药,早好了。”
如此便是出事了,云榆扒着他的衣领势要看到伤处,薛祈和便躲着,心里有鬼才会不坦荡。
云榆软磨硬泡,最终还是薛祈和败下阵来,是小腿内侧那一块,里头不知伤成什么样子,只是用白布紧紧包着,昨日夜里肌肤相亲云榆竟都没发觉他小腿裹着布。
云榆手上一抖,袋子里的几百个铜钱散落在地,薛祈和忙蹲下身去捡,还笑道:“我只是偷拿了几个铜板裹了药,可不许算我藏私房钱。”云榆心里发酸,连忙扶起薛祈和,又自己去捡剩下的几个。
见云榆沉默不语,薛祈和便又道:“我下次定会什么都告诉你,不会叫你担心的。”
云榆沉默着收好那些钱,而后才转头问:“伤成什么样。”薛祈和刚刚才说过不会瞒着他,此刻眼球一转又待编瞎话,云榆见他这样也不愿再听,只提了鞋子便要出门,薛祈和忙去拉住云榆的手,仿佛他不是那个受伤的人,云榆才是。
“被那毒物咬了几口,怕出事就拿刀划掉了烂肉,上了些药,谁知下山后更严重了些,便在医馆找郎中看了一下,确实已无大碍了。”薛祈和拽着他的手缓缓说道。
皮肉溃烂之痛已是难耐,更何况是挖肉。
云榆扶着他坐下,说:“你,你且歇会儿吧,我去备早饭了。”
薛祈和本意还想要吃过饭再去田里看看,今年入夏雨水好,庄稼长得也好,趁着秋收前再精心打理一番,必然能有好收成。
可事已至此,只怕云榆也不会同意他出门了。
吃饭时为了防止两个小的问东问西,薛祈和便抢先开口道:“我昨日去镇上看了学堂,若是能过了学堂的考试便可跳过蒙学,跟学堂里的人一起准备两年后的童试。”
云榆不知他在家里教的这些星星点点算不算得上开蒙,只好保守道:“还是请蒙师为他俩指点一下吧。”
若是蒙师,只在附近村子便能请到,离家近些,束脩也便宜些,只几个鸡蛋并三斗米或是一些差不多的东西即可。
薛祈和闻言也点头,道:“也行,那一会儿便带他俩过去看看。”
两个孩子虽然眼睛是盯着早饭,其实耳朵心里都跟着这段话跑了,薛祈舒是真的很想上学的,薛祈星倒更像是为了读懂画本子的内容而去念书。
吃过饭后,薛祈和本要刷碗,奈何云榆死活不愿,那碗最后竟是薛祈舒薛祈星他们三个刷的。
薛祈和骤然闲下来,便拽了把干草去喂毛驴,云榆到后院时薛祈和不知怎的已经拿起喂鸡的桶去给鸡鸭倒粮食了。
云榆拽他出来,凶道:“不是说了叫你好好歇着吗?”薛祈和笑着把桶放在一边,“我真的已无大碍了——那村子有卖鸡苗鸭苗的,再买回来些吧,左右也要养着。家里米面剩的不多了,便抓只肥些的老母鸡,再拿十五个鸡蛋,应该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