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云榆只觉得鼻腔里被灌满了薛祈和的味道,薛祈和终于拍了拍他的后背道:“钓了三条,走吧,天也不早了。”
薛祈和把棉衣套给云榆穿,提着那个小木桶顺便给云榆看了眼里头的鱼。
两个小的一个大的。
若是能多活一阵,小年那日许能再炖碗热乎乎的鱼头汤。
他俩回去时恰好赶上两个小的抱着一大把红梅回来,鼻尖都冻得红彤彤的,云榆拿帕子给两人擦擦脸,又把屋里的火炉升起来,叫两人围在火炉旁取暖。
云榆把那几支好看些的梅花理理找了个小瓶子插起来,剩下一些有路上掉下来的,长得歪七扭八的放在前院的簸箕上晒干,日后可以用来泡水喝。薛祈和在灶房外头杀那两条小鱼,鱼的内脏都掏出来放在盆里倒给后院的小狗吃。
云榆收拾完后就去做饭,大火烧热锅后放一勺猪油,将处理干净的鱼放在锅里配四五瓣蒜煎到金黄,又倒两瓢水加酱油和盐,还有切好的葱段,盖上盖子炖煮。
他在上头架了个盆,里头热了四个圆滚滚的大馒头和两个花卷,云榆又捞了一小碟腌白菜充当凉菜。
丰盛到两个孩子上桌后还在问今天是不是什么节日。云榆把用小瓶子装起来的两枝梅花放在桌边道:“我猜大概是梅花节!”他们俩听了便咯咯笑,云榆给他俩一人夹一筷子鱼肉,叮嘱他俩好好吃饭。
这一顿吃得又只剩了一个馒头而已。
吃过饭的碗筷是薛祈和收拾的,云榆早早收拾好,在屋里绣想送给景槐孩子的两个肚兜,只可惜他手笨,绣了近两个半月还绣的歪歪扭扭,至今没敢在那块好料子上绣。
之前想去找景槐教他的事也不了了之,现下他只能自己摸索着。
薛祈和没打扰他,自己脱了靴把床榻铺好后,坐在后头看云榆绣。见他有些烦躁便开口安慰道:“槐哥儿的孩子估摸要春天才生呢。”云榆在肚兜的夹层里充了一层薄薄的棉花,摸起来也软软的,“我知道呀,所以才要抓紧了。”
云榆借着火光看了看自己的针脚,又说:“景槐待我很好,我不想敷衍他。”
若是再严格一点来说,景槐是他两辈子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高中被孤立的经历导致他上大学后也不怎么爱交朋友,他那个男朋友是他们班当时的班长,刚开学时统计家庭情况,云榆猜那时那个人是可怜自己才去找他搭话的,那是有记忆以来第一个对云榆示好的人,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自己,而且最后因为自己的敏感和他的高度控制欲也不体面的分开了。
虽说云榆是读过原著,知道景槐是个好人才因此对他放下戒备,愿意同他交往,可对景槐来说他是个未知的人,景槐却仍然愿意对他好,是没有目的只想和他做朋友那种示好。
云榆很开心。
薛祈和见他认真的样子便没再出声打扰,只在一旁安静盯着他看了许久。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太好?”云榆漫无目的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薛祈和被问的一愣,道:“为什么这么说?”云榆剪断了那根细线,提着图案递到薛祈和跟前:“是不是好看多了——因为你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
很奇怪,薛祈和之前算得上做事一丝不苟的人,云榆自认不是个很善于观察的人,但上了大学后自认见到了很多十分认真的怪人,即便他们那所高校在全国已经算是数一数二了,可云榆觉得若是薛祈和同他一块上高中,估计能考上还要更好的大学。
“很好看,”薛祈和发自内心地赞美了一下云榆进步飞速的绣工,又似沉思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还记得那晚的事吗?”
云榆被他说得莫名其妙,下意识问道:“什么?”薛祈和更别扭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像下定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就你说我是笨蛋那天。”
云榆闻言,短暂的愣了一下而后“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见他笑得前仰后合,薛祈和脸几乎快红透了,还在追问:“所以你还记不记得。”
云榆凑近了些,盯着薛祈和的眼睛,缓缓开口道:“笨蛋。”语毕,薛祈和心脏又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似的,小声问了一句:“那晚我问你的话,你听见了吗?”
云榆闻言一笑,他当然听见了。此刻他俩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云榆很慢地低下头,在鼻尖相碰时又下意识的停住了。薛祈和瞳孔微震,看清了云榆眼里的迟疑和慌张,拉着他的手腕,用有些沙哑的嗓子开口:“你不用勉强……”他安慰的话没说出口,被云榆吻在嘴角止住了话语。
实在是很轻的一个吻,像羽毛划过一样。
云榆退回去,说:“我可以试试做一下,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云榆没告诉他,比起景槐,在这个世界云榆第一次感到的示好来自于薛祈和,那是一种很独特的,是在奶奶去世后第一次有的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