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想说不是,没有,但还没张开嘴,祁祐就已经径直走到洗手台前,将手放到水龙头下。
感应器飞速识别,清水倾泻在手上。
池月说:“好,好巧啊,祁总。”
祁祐没有看她,洗完手,直起身,随手在镜下抽掉两张纸巾:“嗯。”
池月抿了下唇。
只讲了一句话,心跳就已经超速,脑海里千丝万缕的念头团成一团乱麻。
之前孙志平曾拿她的手机跟何文约过,但对方没理会。
还有今天,她被迫跟着剧组折腾这些天不就是为了能见到祁祐,想做些弥补么?
现在人就在眼前。
祁祐慢慢擦着手指上的水珠,一边微垂眸。
池月正抓着黑瓷洗手台的边缘,或许是紧张,手指有些用力,骨节处泛出白。
手腕,指尖都湿着。
祁祐看了两秒,把手里沾湿的纸巾扔掉,抽出新的,递给池月。
池月匆匆道谢,接过,胡乱将纸巾按在手背上。
吸水纸有些粗糙,又因为主人的心不在焉,轻易便将白皙清透的肌肤揉出微红的颜色。
祁祐抬眼,主动问:“你怎么在这儿?”
池月说:“来见一个投资人。”
祁祐点头。
池月觑了她一眼,补充:“是为了《花芳菲》的事。”
祁祐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又嗯了声。
池月咬住唇内的软肉,想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把擦手的动作放的越来越慢,好像这样就能拖得更久些。
洗手间修的豪奢,光洗手台的位置便无比宽旷,一直没进什么人,越发显得安静。
短暂的沉默。
祁祐说:“没事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要走,池月一慌,丢掉纸巾伸手拦住:“祁总。”
祁祐停下,看她。
“请问,”池月说,“请问您最近有没有时间?我们剧组的导演想见您一面。”
祁祐问:“池小姐想说的就是这个?”
池月抿唇:“对。”
祁祐直接走出洗手间。
池月连忙跟上去,小声而急促地请求:“祁总,我知道是剧组做的不对,所以并不是要您一定做什么,只是想请您拨冗见一面,吃顿饭,或者别的,怎么都行。”
“只是见一面?”祁祐脚步未停,“赵明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吗?”
池月说:“他……”
赵明当然是想池月能给祁祐说说情,高抬贵手放他一马,但发生之前那种事,池月没有就此撒手就已经是迫于公司威压了,更遑论还要帮他跟祁祐从中尽心转圜。
祁祐说:“看来池小姐也没有很想拍这部戏。”
“当然不是,”池月声音渐低,“能拍自然是最好的,但剧组现在这样子——”
池月垂了垂眼:“我说的不算。”
祁祐偏头,池月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眼睫长而浓密,垂眸时眼梢飞白,从她这个角度看去,那点微微勾起的眼尾有种静悄悄的妩媚。
“池小姐说错了。”祁祐说。
“池小姐想拍就可以拍。”
池月一愣,“您什么意思?”
祁祐说:“就是你想的意思。”
池月微茫,看向她。
祁祐停下脚步,目光盯着池月因为喝了酒而显得过分粉嫩的脸,“我还在等池小姐的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
“我,”池月后背僵住,声音不由得绷起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祁祐却像没听见,只是问:“池小姐还有事吗?”
池月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随她走到一处包厢门口,祁祐两根手指点在门上,没有立即推开,但姿势已经带上拒绝的意味。
池月心里退堂鼓疯响,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孙志平那张咄咄逼人的脸,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起坐喧哗。
池月想,我不是要她放过《花芳菲》,只是想将这事赶快做个了结,即便最后真拍不了也无所谓,只要孙志平不再拉着她到处参加酒局。
她做了一秒钟的心理建设,再次争取:“祁总,真的一点时间都没有么?哪怕几分钟呢?”
祁祐放下手,停了片刻,说:“半小时后,来这里找我。”
池月几乎惊喜,立马道:“好的!谢谢祁总,麻烦您了。”
祁祐推开门,包厢里只有裴曼。
似是看见了池月的些许身影,裴曼问:“遇到熟人了?”
祁祐点头:“嗯。”
裴曼没有多问,把手机放下,脸上带着笑:“我刚才已经收到了老师的回信,你猜她说什么。”
祁祐说:“她很感兴趣,并且打算亲自过来面谈。”
裴曼张了张嘴:“你对自己这么自信?!”
祁祐靠上椅背,不置可否。
裴曼很快投降:“好吧好吧,你猜的没错,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祁祐对这种事的兴趣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期待,但想了想,还是提醒:“科学院有位徐院士,是脑科学研究院主任,她目前做的实验项目可以验证文件中的数据,你可以先去找她,等意见达成一致后再邀请你老师过来。”
裴曼眼前一亮:“徐院士,我知道——”
“但是,”裴曼话音一转,语气狐疑,“她的实验组内容目前应该还处于保密阶段,数据也绝不会流传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秘密。”
祁祐抬了抬眼,“也请你替我保守秘密。”
裴曼沉默,半晌,声音微微有些动摇,“涉及学术犯罪吗?”
祁祐说:“如果做梦梦见也算剽窃的话,那就涉及。”
裴曼讪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