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公司开项目会。
祁祐像往常一样坐在左侧首位,自她往下七米长的会议桌左右座无虚席,文汇传媒的管理层几乎都来了。
传媒公司内部人员不像别的行业那般冗杂,如此这样,已经堪比一场小型年度总结大会。
但会议上众人汇报的工作内容却只是平常,公司最近的工作计划都是定好的,顶多也就是汇报下进度,并无特殊。
直到法务部提起《花芳菲》,整个会议室才蓦地的一静,齐刷刷地看向祁祐。
气氛过于诡异,做阐述的工作人员也不禁噤了声。
祁祐抬起头,视线在屏幕上的文字上一扫。
“有什么问题?”
场面微微停滞。
最后还是坐在首位的范元川打起哈哈:“没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有胆子中饱私囊,就自然要承担后果,”范元川是文汇传媒的总经理,做派也很符合老派传媒公司的风格,手敲了敲桌子,说话拖腔带调:“就是要告,要认真,文汇每年投出去多少个项目,还发生这样的事,可见我们的资金把控、风险把控有多松散——”
祁祐按了下眉:“就事论事。”
“是是,就事论事。”
范元川被打断话也不生气,笑着附和,“这事吧,主要还是在赵明身上,是叫赵明吧?”
旁边助理忙道:“是的,赵明。”
“我听说班子是他组的,澜山那边的责任人也是他,”范元川点点头:“那就好办,把他换了,再让他把钱吐出来不就行了。”
“咱们公司那么多名导儿,随便派一个过去接手,项目还能继续做,两全其美,多好。”
话音一落,会议室附和声四起。
但祁祐没说话,这附和声便很快又消了。
范元川只好转过头,“祁总,您的意思呢?”
祁祐看了看外面的天,今日天晴,天空蔚蓝,阳光明媚。
她自然清楚今天这一场唱念做打是什么意思,无外乎是她执意查账坏了规矩,就现在这个行业规则,别说是《花芳菲》这样外投的项目,就是文汇自己做的,也没有一个能真正经得住查。
他们不会觉得祁祐叫停《花芳菲》是因为私欲,毕竟在他们看来想整一个像赵明这样的小人物,桌子下的办法多的是,真用桌子上的方法反而奇怪。
所以他们只会觉得祁祐此番别有深意,甚至还会认为这是个警告,杀外面的鸡儆自家的猴。
非常的,无趣。
终于开完会,众人鱼贯而出,偌大的会议室安静下来,祁祐却没有走,后背靠着椅背,一手放在桌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出神。
何文在外面谨慎地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两个字才探进身。
“祁总,”何文拿着手机,“池小姐说想见您一面。”
祁祐转过头,看了她片刻似是才回神,却是问:“什么事?”
何文心想,能有什么事。
她飞快地探究了下祁祐的表情,但一无所获,只能老老实实道:“《花芳菲》剧组的账户被冻结,现场那边快撑不下去了,池小姐是女主角,想来应该是为剧组——”
祁祐说:“这些事你去处理,不用报给我。”
何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了下,才说:“好的。”
但转身前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祁祐一眼,对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面色冷而淡,像——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何文走后没多久,祁守业的电话就打过来,让她去裴家探望裴弋。
这不是祁守业第一次跟祁祐提这件事,只不过人不在眼前,而且就算在眼前,也总不能强拎着人过去。
祁祐没有反驳,说:“知道了。”
祁守业却早已见识她的敷衍,“礼物我都给你备好了,等会儿就去,我已经让小林去接你。”
祁祐没说话。
祁守业也有些无奈,在手机里苦口婆心:“你把人伤了连看也不去看一次,像什么样子?裴家怎么想?最起码得礼貌总要有啊!”
“不结亲总不能结仇吧。”祁守业缓了缓语气,继续道:“上次是爸爸考虑不周,你年纪还小,确实不用着急。今天你去做个样子就可以回来,不用多待。”
祁祐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闪烁的屏幕。
祁守业显然已经提前帮祁祐做过功课,车子开到山上畅通无阻,管家过来接待时也没有任何惊讶,直接把她引到会客厅。
这个点前后不着,裴老爷子又出去休养了,裴家小辈们各有居所,所以整个宅子都静悄悄的。
祁祐等了会儿,一时没等见裴弋,倒是先见到了裴曼。
其实并无意外,裴曼初初回国,还没有来得及在市区置办住所,临时住在裴家实在理所当然。
她应该是要出门,身上穿的很利索,T恤加宽松牛仔裤,运动板鞋,单肩背着包,正拦住一个佣人说话,偶尔抬起手指向外面。
管家正在给她倒茶,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人,便礼貌介绍:“那时老太爷最大的孙女,以前一直在国外,最近才会回来的。”
祁祐收回视线。
寿宴那天才过的明路,周巍看热闹看的起兴,祁祐当然记得。
不仅如此,祁祐还知道裴氏集团最终敲定进军生物医疗的原因之一就有她,未来裴弋跟裴家众人争权夺利,裴曼还会成为他极大的助力。
还有更多的——
祁祐把茶杯放在唇前,鼻尖氤氲着清淡的茶香和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