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系统空间的时候,乔沅记忆还停留在沈鸢在她怀里老去,缓缓合上双眼,渐渐失去呼吸的画面。
正要开口说话,眼前白光一晃而过,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就莫名又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
微寒的冷风刮过,乔沅昏涨的的大脑清明几分,耳边嘈杂的人声逐渐变得清晰。
低眸看了眼身上繁复的衣裙,她抬手往头上一摸,不出所料,摸到好几根插在发髻间的冰凉银簪。
周遭是一片浓稠的夜色。
昏黄的烛光透过上方敞开的窗洒下来,湿漉漉的青石板地面反着微弱的光。
乔沅正要离开,头顶上方忽然响起女子被惊到的娇呼声,其中还夹杂着男子孟浪的调笑。
她听得眉头不由一皱,抬头看去,只见一截细白的藕臂从敞开的窗探出。
容貌娇俏的女子被压在窗边,衣衫褪去大半,露出半边香肩,神情似欢愉而又似痛苦。
乔沅顿觉没眼看,匆匆移开视线,行走至巷口,终于窥见面前这座建筑物的全貌。
身着花红衣裳的中年女子站在挂满红灯笼的楼前挥舞着手绢,鬓边别着一朵艳红色牡丹。
过于夸张喜庆的打扮,除了艳俗这两个字,乔沅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形容词。
视线越过中年女子往上移,只见楼正中央镶嵌着红花的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红袖招
没猜错的话,她现在正在古代的青楼外。
试探性呼叫起栗子,没得到回应后,乔沅歇了心思,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起来,抬脚要离开,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朝她这边靠过来。
活像做贼似的,弯着腰,踮起脚,紧挨着墙面往她先前待过的地方挪去,时不时还回头瞟她几眼。
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惹得乔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见那书生看过来,又别过头往前走去。
等那书生放下戒备后,她才转身压轻脚步循着方才男子的路线,躲在墙角处。
只见那男子抬头往上张望着,不知看见了什么,竟从怀里取出支骨哨,抵在唇边。
他只是轻轻一吹,短促而又尖细的哨声便在霎那间划破夜色的沉寂。
“吱呀——”一声,二楼的窗被人推开。
一黄衣女子从窗口慌忙探出半边身子,指尖捏着的那方香帕,随着她松手的动作,轻飘飘地打着旋儿落下来。
眼看着手帕就要落在那书生手上,乔沅一个箭步上前,从墙角处现身,抢在书生之前接住。
对上书生惊诧的目光,她唇角无声地往上微弯了弯。
二楼敞开的窗在此刻匆匆关上。
闪身避开书生上前来抢夺的动作,乔沅往后退开一大步,腰间环佩叮当。
斜睨了眼面露警惕之色的书生,她慢条斯理地展开那方手帕,只见水粉色的手帕上,写着一行娟秀小字,而写字的墨,早已经将手帕浸透。
“今晚亥时,溪边凉亭,愿君勿忘……”
她不疾不徐地念出帕子上的字,沉吟片刻后,不禁莞尔:“没想到话本里的故事桥段,今儿个居然让我给碰上了。”
书生面色徒然变得灰败,手无力地耷拉在身子两侧:“姑娘若是想告发,便去告发吧。”
“这事跟笼月姑娘无半点关系,只管责罚小生一人便是。”
听着他文绉绉的话,乔沅上下打量他好一番,唇往上轻勾了勾:“原来她叫笼月啊。”
—
离亥时不过一盏茶的时辰,一颗石子被人往上轻抛起,精准无误的打在二楼紧闭的窗户上。
“吱呀——”
被书生唤作笼月的黄衣女子推开窗,不安地朝下张望起来,没瞥见楼下熟悉的人影时,心下顿时难掩失落。
正要关窗,忽见一道人影飞身而上,笼月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连连往后退开好几步。
等她再抬眸看去,窗边赫然坐着一姿容昳丽的红衣少女,正浅笑盈盈地望着她。
她下意识就要惊喊出声,却见那少女从袖中摸出条水粉色手帕,拿在手中轻扬了扬。
即将溢出口的叫喊硬生生止住,笼月面上血色在瞬间褪尽,有些艰难地开口:“是柳郎……差姑娘来的?”
将她这一变化尽数收入眼底,乔沅头朝一旁小幅度歪了歪,唇角往上微微翘起:“是,也不是。”
笼月眸底熄灭的光再度亮起,她快步走至乔沅身前,指尖轻颤抖着,想触碰乔沅手里的那方手帕,却有有些顾忌。
察觉到她的意图,乔沅攥住帕子的手松了些力道,轻而薄的手帕从掌中滑落,被笼月伸手接过。
乔沅收回手,背倚着窗边沿处,悬在半空中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起来。
这帕子上除却原先的字迹,书生还在上方又新添了几笔,她粗略看了一眼,发现左右不过是些表达情呀爱呀的诗句。
笼月却视若珍宝般,用双手捧着那方手帕,抵在胸前,细长的柳叶眼轻合上,一副感动得不行的模样,再睁开眼时,眼里泪光涟涟,几乎要落下泪来。
乔沅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感动的,默默别过脸,视线越过她肩头,瞥见桌前八足圆凳上的包袱,眉梢止不住地往上轻挑了挑。
“他若当真想带你走,理应为你赎身才是。”
闻言,笼月拭去面颊的泪痕,似水的湿润眼眸望过来,轻蹙起两弯细长的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在这待的时日长,妈妈要的价太高,他压根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她发出声轻叹,眉眼往下微垂,眉宇间覆上层淡淡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