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讲到扶苏被赐死了,他突然回想起来。
“那个拿黑色塑料袋那个,站住!”老妇人突然叫住了季未。
季未果然站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想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假装没听到,但也已经停下来了,显然不现实。
他面露难色,显然不愿在这里停留太久,更不愿意与这样奇怪的老妇人过多纠缠。
“喂,小伙子,我已经一天半没有吃饭了,把你衣服口袋里的那两百块钱给我买口饭吃,我就给你算一卦,怎么样?”
此刻的季未不免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口袋里刚好有两百块钱?
老妇人说话的语气中气十足,趾高气昂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想揍她,哪里会有饿了一天半的虚弱样。
“赵姨说,一般在大街上和人谈条件,就为了对方掏钱的人都是骗子,尤其是那些说自己会算命的。”季未实事求是的回答了她。
“小子,你睁开眼睛瞧好喽,我可不是那种大街上耍手段混饭吃的人。”
“我真的会算命。”
老妇人再度强调道。
“我也真的不信。”
说完,季未不再听老妇人信口雌黄,朝着路口的豪车去了。
老妇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仅不吆喝卖惨,更没有央求他停下,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仿佛料定了他会回来。
停在路口的豪车走了,老妇人却并不在意。
过了十几分钟,季未果然回来了,手里的棒球棍和黑色塑料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其他东西。
那是一份刚打包回来的米粉。
他慢慢朝老妇人走近,把手上的米粉放在老妇人的身前后,突然向后跨了一大步,像是要和老妇人保持距离。
先前老妇人一直在闭目养神,这会儿见季未回来了,她的嘴角这才露出一抹笑。
“哟,不是不信嘛!怎么又回来了?”
“赵姨说,会在路边乞讨的人,大都有难处,能帮则帮,也算是积德行善。”
“你这个赵姨还真是个傻的,哪有平白无故给人送钱的”
“……”
说完,老妇人也不管季未在这里守着干嘛,慢悠悠的端起季未放在她身前的米粉,打开盖子,又放了回去。
接着,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怀里抱着的布包,露出了里面渗人的东西。
没错,布包里放的,是一具孩童的骸骨。
她没有急着端起那碗米粉,而是小心翼翼的把露出骸骨的布包放在木粉后头,像是上供一般,让布包里的孩子先吃。
大约过了两分钟,老妇人这才重新端起那份米粉,大快朵颐起来。
这时候,警察已经来了,正在疏散无关人员,封锁现场。
季未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见老妇人连碗底的汤都喝完了,他这才掏出身上仅有的188块钱,一股脑全放在老妇人的面前。
做完这些,他就抬脚离开了。
“站住”,老妇人突然叫住了他,“小伙子,你回来!”
季未果然停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他问。
“刚才不是不想给嘛,现在怎么又给了?”
“汤里没放盐。”季未回答。
老妇人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但是始终没弯腰拾起面前放着的零钱。
“既然收了你的钱,说了要给你算一卦,那就得说到做到,你过来。”
季未挑了一下眉,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执着于给自己算命,但还是走了过去。
“你这一生中一共会遇到四个贵人,第一个带你摆脱牢笼,第二个让你认清自己,第三个教你认识世界,至于这第四个嘛……她走窄的路,会成为你通天的道……这四个人已经在你的生命里出现了,而你也感觉到了,不然为什么我刚才提到的时候,你脑海中会浮现他们的脸?”
老妇人娓娓道来,此刻的她神采飞扬,仔细看过去,还能看到她浑浊的双眼里透着微光。
季未没回答,却也没否认。
“把这些钱给其他算命的人,说不定他们比你说得更漂亮。”
天已经彻底黑了,人群陆陆续续从季未身旁经过,见季未和老妇人说话,他们都觉得季未疯了,居然和一个疯子打交道。
这时,一个男孩搂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从老妇人和季未中间走过。
女孩在经过季未的时候,偷偷看了他好几眼,直到走远了,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朝季未的方向观望。
老妇人看到小姑娘对季未频频抛媚眼,但季未无动于衷,她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的笑。
“小伙子,把你身上戴着的长命锁给我,我再给你算算姻缘。”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不能给你,何况我对姻缘不感兴趣。”季未实在是想不通,明明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平时都藏在衣服里,不轻易露出来,怎么这老妇人连这个也知道。
“亡者之物戴久了影响气运,你想要的答案已经死了,没有意义了,不如把它给我,我要是当了它,后面的一个月就不用愁了。”
“已经是亡者了吗……”他低下头,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老妇人。
老妇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季未想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没什么意义了,就摘了下来。
“送你了。”他毫不留恋,轻轻的把还带着自己体温的长命锁放在了零钱的旁边。
“既然收了你的长命锁,那我就再给你算算姻缘。”
她也不等季未说话,就自顾自开了口: “刚才我提到的你的第二个贵人,他会是你相伴一生的爱人……”老妇人顿了顿,突然笑着补充道:“隐晦的,见不得光的同性爱人。”
“你算错了。”季未出声打断了她:“他并不是见不得光,我会让他永远站在光里,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可我还没说他是谁。”
……
17岁的季未站在世俗里,不畏滔天的流言,嚣张的挑衅老妇人的预言。
老妇人闻言,只是哈哈大笑不止,笑着笑着,突然,她的眼泪从浑浊的双眼里掉了出来。
“孩子,是福不是祸,但我心疼你……”
“……”
季未不知道为什么被打的时候老妇人不哭,被骂的时候也不哭,偏偏为自己算个姻缘,却突然哭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老妇人,莫名其妙为自己流眼泪。
……
老妇人擦掉纵横在脸上的眼泪,拾起面前的钱和长命锁,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巷子更深的另一端走去。
“21岁那年的冬天,不要去旁边有河的工地。”
风声把老妇人最后的警告送到季未耳边,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味道。
“为什么?”
老妇人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季未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会死!”
“……”
“一个月以后的今天就是雨季了吧,到时候来替我收尸,我告诉你你的父母是谁,怎么样?”
“不必了,逝者已逝,何必再打扰。”
“那你愿意替我收尸吗?”
“我会来的。”
“好!”
……
老妇人目送季未离开了。
“小伙子,我们就这样见完人生中的最后一面喽,可千万别让今天的雨淋到明天的你,你这样的好人,应该要幸福一辈子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