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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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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的季未固执而又别扭的挪开视线,不让赵语凌窥见其中的流露出来的柔软。

和季未相处了这么久,赵语凌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才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打趣他的机会。

“哎呀,耳朵那样红,这是害羞了?”

“没有的事。”季未把头埋得更低了,发出的声音太小,不注意听就容易听不清。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不要做感情里的懦夫,要活得热烈,更要大胆表达自己的感情,藏头又露尾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比起你现在小心翼翼藏起锋芒的样子,我更喜欢从前那个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你,因为那样的你在我眼中永远鲜活热烈,永远值得被爱。”

季未茫然又无措的看着眼前豁达乐观的赵语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出他心底的震撼与对赵语凌的敬佩。

说到这里,赵语凌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苦涩的笑了,眼底掺杂的一抹忧伤,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在难过。

“感情这种东西确实强求不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有人跋山涉水来见你,有可能只是为了陪你走一程,也有人单凭一个回眸,就能让你因此沦陷……这些都是说不准的,山水有相逢,命中注定的话,晚一点遇见也没关系。”

“如果非要强求,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强求的前提是你得先学会自爱,唯有先爱己,才能更好的爱人,同时,你也要学会放手,给足对方尊重与体面,因为她永远不是你的附属品,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看法。”

“我不能理解,既然都到强求那一步了,为什么还舍得放手?”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我自己的故事。”

“学生一定洗耳恭听。”

“我与阿景认识多年,所以她与白宇退婚的原因我是知道的,那时候的我不懂事,一心只想嫁给那个我爱了很多年的男孩子,所以对于其他人的劝告和阻挠,我选择视而不见。”

“我的母亲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因为这件事,第一次气到动手打我,她老人家甚至不止一次的劝我回家,就是怕我受委屈;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他恨铁不成钢,还说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其实他比谁都担心,总是一个劲的托人打听我在白家过得好不好。”

“那时候我真蠢啊,明明知道白宇眼里心里只装得下阿景,还不知好歹的贴上去,想试着改变他,结果呢,却落得这个下场。”

“白家老爷子生前一直防着我,其实就是怕我和白宇离婚,导致白赵两家的合作分崩离析。”

“直到他临终前才愿意告诉我,当年那个无辜降世,导致白程两家感情破裂的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他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了,还说让我以后一定要善待他,因为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后来我找到了那个孩子,并把他带回白家,但是这孩子的父亲明显忘了他的存在,整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不说,甚至连家门都鲜少踏足。”

“我知道,他这样做是在报复他那已逝的父亲,但我和那个孩子却因此成了他反抗家族的牺牲品。”

赵语凌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眼神中闪烁着疲惫,每一个表情都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后来我才明白,盲目的等待与自我感动并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选择离开,带着那个孩子。”

“我的父亲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又来自哪里,但在我带他回赵家以后,还是欣然为他取名‘银川’,寓意‘怀银纡紫川渟岳峙’。”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因为彻底失望了,所以不管舍不舍得,都会放手的。”

“老师”,季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为赵语凌那无疾而终的单向奔赴默哀:“您不会后悔吗?不仅为那个叫白宇的人倾尽了所有,还被迫带上了一个本不属于您的累赘。”

听到这句话,赵语凌突然轻松的笑了起来。

那明媚阳光的笑容,曾一度灿烂了季未那段在阴沟里挣扎着求生的日子。

赵语凌的回答至今让他记忆犹新,犹如一根长刺,稳稳当当的扎在他的心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看似柔弱不谙世事,实则内心强大坚韧不屈,让人敬佩。

可以说,她是一位真正的至善行者。

她对季未说:“别人待我如何,是我的因果,我待别人如何,是我的修行……更何况,那个名为银川的孩子并不是什么累赘,他是上天的馈赠,更是我百无聊赖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

赵语凌提到银川的时候分明是笑着的,可季未却看到她闭眼的那一刻有眼泪滑落,转瞬即逝。

……

季未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躺在柳井躺过的地方,把头埋进被子里,试图隔绝外界,可空气中似乎总是弥漫着柳井的气味,让他忽略不掉,也舍弃不了。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想听听柳井的声音,哪怕是冲他大喊大叫也好,可他又怕听到柳井的声音,怕看到柳井那充满戒备的眼神,怕听到歇斯底里的怒骂,更怕他平静的告诉他,他恨他。

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但他让柳井感受到的,从来都不是偏爱,而是无底线无原则的占有。

他其实也恨他自己。

……

想必柳井这时候已经跟着赵语凌到江苑了吧,他会习惯吗?那种远离大都市的生活。

赵语凌那样善良的人会善待他的吧!就像当初她善待狼狈不堪的自己一样。

他那样矜贵高傲的人,受得了小县城的偏远与不便吗?会不会吃不惯那边的饭菜,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最近开始降温了,他一向只要风度不要温度,会因此生病吗?

他前不久受的伤还没好透,此刻又添了新的,这会儿没人盯着了,他会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吗?

江津距离江苑一千多公里,晕车的他受得了吗?

……

他慢慢闭上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是啊,这些都和他无关了。

颓废的状态就像是一把沉重的铁锁,紧紧地锁住了他的心灵,让他无法自由呼吸,感到无比压抑。

他清醒着,麻木着,任由被遗忘的回忆从黑暗伸出无数只触手,拽着他不断下坠,犹如被人攥住咽喉般无法呼吸,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多年前的事。

那是一个他早已习以为常并且自认为平凡的下午。

那是黄昏时分,夕阳渐渐沉落,那些被其余晖映红的云彩如同即将燃尽的火焰,在天空中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暮色之美,让人移不开眼。

狭窄的巷子里,各种小店琳琅满目,有卖小吃的小摊位,有热气腾腾的面馆,还有香浓的咖啡馆,行人络绎不绝,看起来好不热闹。

浓厚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却没有留住季未往外走的脚步。

他拎着一根沾着血的棒球棍和一个黑色塑料袋,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窃窃私语和打量的目光,像是散步一般,慢吞吞的往巷子外停着的豪车走去。

他刚替程景收完债,此刻准备回去接着上课了。

突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显然是重物自高处落下,与地面接触才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惊呼声和骚乱声交错响起,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这些混乱的声音不断充斥着他的耳膜,让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下意识回头看,却发现人群渐渐朝一个地方聚集,空出来的一片空地,显然是那里有些让人们感到惊奇的东西。

“死人了死人了,哎呦,太可怜了别看了……”

“什么!有人跳楼了?在哪儿啊,咱也去看看……”

“爸爸,他们说有人那边跳楼了……”

“小伟乖,咱们现在就回家,不怕不怕,爸爸在你身边……”

……

季未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跳楼了。

大惊小怪,他心想。

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再次抬起脚步朝前方走去。

身旁的人行色匆匆,不是急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忙着去看热闹。

不少人与他擦肩而过,但都默契的避开了他,仿佛他才是那个索命的瘟神。

他也不在乎,连一个眼神也没分出来给路人,自顾自走着自己的路。

远远的,他瞧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对台阶上坐着的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咒骂着,像是要用唾沫和拳脚送那个乞丐模样的老妇人去死。

老妇人并没有反抗,只是佝偻着腰,低着头,双手死死护着怀里露出边角的破破烂烂的布包。

她的嘴里时不时传出笑声,像是在讥讽年轻男人不敢把她打死。

等到季未终于走近的时候,年轻男人这才出够了气,骂骂咧咧的走了。

“你才明天出门被车撞死,你全家明天都被车撞死,一个也别活下来的好!”他听见年轻男人这样骂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咯咯咯的大笑着,大声回答他:“你错了,我明明是被水淹死的,我的家人也早死绝喽,怕是活不到明天……”

……

季未并没有管闲事的心情,他只想快点回去交差,然后听赵语凌给他讲他最喜欢的大秦帝国的故事。

昨天讲到哪里来着?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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