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中天————
小谁蜷缩在铺了棉被的纸壳箱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回想着白日里的一路颠簸,望着车窗外不重样却处处相似的群山,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
“小兔崽子,还不快下来!”哪个男人把小谁拎起来,就像丢垃圾一样把他甩到了面馆掌柜面前。
小谁不安地搓着手,听着男人和掌柜讨价还价。
“别人家都是一小时十块钱起步,你就给五块钱,你好意思吗你!?”
“那是成年人的标准,我包这孩子吃住,你挑个毛啊!我还没嫌弃你送的是未成年的小屁孩儿,早知道我肯定不收!谁让你来都来了,你不乐意就走下家,我可没空搭理你!”
这是一位女店长。小谁心想。
以低着头的小谁的视角看,她脚踩着高跟鞋,穿着灰色打底裤的大腿比自己两只胳膊加起来都粗。
她的嗓音就像是一口破锣,有些嘶哑却极具穿透力,几个回合都让男人在骂架中败下阵来。
小谁不由得在心中暗自钦佩,因为这是小谁第一次见男人吃瘪。
最终也没能让工资上涨的男人气恼地把手按在小谁的后脑勺上,用力地向下扣。
小谁踉跄几步,被一双粗糙、涂了指甲油的手拽住。
这双手把钱洒向男人,在男人骂骂咧咧低头捡钱的间隙将烟头狠狠地怼在了男人的额头上,男人怒极,蹦起来就给了掌柜一巴掌,掌柜也不是吃素的,粗张的手臂在巴掌还未落下的时候灵巧地抓住男人的上臂肩膀,只用了一只手就将男人掀翻在地,小谁躲在掌柜的身后,难以按捺心中的欢喜。
“靠女人、靠小孩过活儿的,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呸!”
男人狼狈地爬起身,慌张到忘记掸一掸身上的尘土,也忘记了平时经常对小谁放的狠话;他落荒而逃,车子一溜烟就不见踪影,小谁听到掌柜的自言自语道:“哼,老娘可是掰腕子大赛的冠军,也不打听打听……”
掌柜的把小谁拎起来,就像是在拎一袋子蔬菜,跨过门槛,把小谁丢在地上,掌柜的絮絮叨叨的说着:“从今开始你就是我家的店小二了,谁知道你还是个小屁孩儿,我本来不想要你的,事已至此,也只能将就一下,喏,那是你睡觉的地方。”
掌柜的指了指纸壳箱,又捏着小谁的下巴,将大拇指抵在牙齿之间,“张嘴,哈哈哈,牙还没长齐呀!”
当掌柜的看着只比桌子高一头的小谁笑得更大声了,在打烊了的空荡店铺里回荡,令小谁感到毛骨悚然。
“行吧行吧,你这小身板子也端不了菜,以后就负责刷碗收拾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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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来是清明,午休时间,见小谁捧着一大把花进宿舍的朔月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
“你这是?我都不好意思问。”
狮子堂如临大敌,瞪大了眼睛逼问道:“小谁,这花是买来送谁的?”
小谁从一大捧花中抽出一枝带着淡黄色泽的重瓣菊花,放在鼻子底下嗅闻,见舍友们,特别是狮子堂的反应特别激烈,小谁皱了皱眉,并没有正面回答狮子堂的问题,疑惑地反问道:“你们怎么了?今天是清明节啊,买花是清明节的传统呀,难道说……你们的习俗和我的不太一样?嗯,毕竟地大物博,可以理解。”
“清明节?好像是青岚大陆那边的节日,我们是琉芳大陆的原住民,没有听说过清明节也很正常。”
朔月给行为异常的狮子堂找了个台阶下。
但狮子堂仍然不肯相信小谁的合理解释,并和朔月、十三姬三个人串通好了,成立一个特别小组,今天严密检查小谁的一举一动,看他到底是不是想把花送给阿不思。
————清明夜————
暖黄色的火焰照亮了小谁的脸庞,鲜花被摆在墓碑前,豁火苗舔舐了小谁丢过来的纸钱。
坐在篝火旁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就像这块墓地前被献上的鲜花所散发的淡淡幽香一般。
坐在一旁的白鹭翻看着小谁带过来准备烧掉的小考卷子,有几张一百分的,剩余的都是九十多分。
蹲在不远处靠着树丛藏身的三人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并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十三姬惊讶地说:“我之前从来没发现摩尔本有一块墓地!”
朔月科普道:“校史中有记载的,这是毕业于摩尔本十字基地没有亲属、且殉职的怪物大师的长眠之地,只是人们不常来。”
狮子堂想到小谁不是对阿不思旧情复燃的什马,就松了一口气,同时,狮子堂也在心中自愧不如。
看到白鹭手把手教导小谁学习刀法时,狮子堂想到了科娜洛导师之前说过的话,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不是真真切切地用双眼看到了白鹭的付出,很难想到科娜洛所说的,白鹭对小谁很上心,并为之骄傲……
朔月酸酸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体能那么差劲的小谁都有导师指导……还是一对一的……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会超过我们的,毕竟,我们从小就接受精英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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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知道小谁从没请过假,就连寒假也报名留在学校里,虽然出任务之后迷失在了蓝星广袤的土地上……
白鹭试探性地开口道:“这些事给……”
“给一个老前辈的。”小谁的语气很柔和,注视着腾起的青烟缓缓向自己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