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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书啦 > [告梦书]水中烛火的倒影 > 第1章 Take me away

第1章 Take me a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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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他希望的命运。哪怕本不该如此。不应该的。还请理解神话生物在某些方面近乎残忍的漠视性和习以为常,虽然过程和结局都略微有所偏差,但也至少达成了:‘让卡卡瓦夏摆脱只能依赖自己的局面,独身一人也能往前走’的目标。

叶鹤舟不禁抬手扶额。很难想象:有着完全相同记忆的同一存在,因为思维模式有所差异,真的会造成这么离谱的后果。现实里年幼的卡卡瓦夏靠在她怀中,用疑惑的语调问:叶姐姐,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抱歉。是不是我今晚打扰你了……?

不。没有。叶鹤舟回答的很快,对于这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反倒像是欲盖弥彰的掩饰。她只是想起:自己后来回去过那条世界线,在家族治辖下的【匹诺康尼】,梦境中无数人心生向往的乐园。她看见那个和她并不相熟的维里塔斯·拉帝奥,对方却皱着眉走了过来。然后他咬牙切齿地讲述了一个拿性命做筹码惯了的赌徒干出的所有疯癫事,又盯着眼前人看,仿佛在说:你听完这些,难道不该有什么表示吗。可怜的真理医生。

叶鹤舟与他对视三秒,张口就来:首先,我认为家族罪状有七。第一宗,傲慢。钟表匠将他们推到了台前——。真理医生后面一段都懒得听,转身就走的同时(堪称愤愤的)扔下一句:我无意浪费时间,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他走得毫不留恋,一点都不好奇砂金多年前莫名失踪的老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对方又是否知晓。而维里塔斯所不知的是:当年,是卡卡瓦夏放弃了她。

如果卡卡瓦夏好运的代价是给身边所有在乎的人带来厄运的诅咒,那他一定会拼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离开叶鹤舟身边,这是毋庸置疑的。这是他如此决然的离开的真相,仙尊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这个世界没有「概念」星神,作为源海化灵的自我意识也足令她俯瞰寰宇,这是必然的事实。

尔后她撞进一双瑰丽的眼睛,那是茨冈尼亚再也不会出现的卡卡瓦的极光……或者说,已经没有人去在意这件事了。就连埃维金人最后的遗脉,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的高管,也几乎不曾再谈起它。那一夜后,他失去天真的权力。而今。砂金与他年少的主人再度重逢,他的所有者,那份契约尚未断绝。叶鹤舟只是望着他,并未有所动容,看起来比仙尊那个时期还要冷漠。毕竟……故作情深对在场所有人(?暂疑)都手到擒来,而找回人性的当事神祇有她的喜怒哀乐。无需模仿谁。

托帕见势不对转身开溜,给这不知是人鬼情未了还是新白娘子传奇的二位腾出场地,毕竟砂金最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啊……我进入公司前本来有个监护人,但她早就不知所踪了。有好事者猜测没准多半是他坑死的,杀人还要借刀,手上干干净净。但同在钻石手下干活的诸位自认还算了解这人,埃维金氏族的传言暂且不提,他本身的自毁倾向也会令他最先牺牲本身。说这话的意思是:他还没死呢,不太可能会杀那位*监护人*。

今时今日,叶鹤舟的出现也证明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砂金几乎将自己能探查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半点对方的踪迹……宇宙这么大,总有些势力是公司也得避其三分锋芒的存在。比如星穹列车和诸位无名客,或者全宇宙最疯的那群癫公:泯灭帮和反物质军团。但总不至于杳无音讯,连蛛丝马迹都捕捉不到,如同她出现在那场拍卖会一般神秘。仿佛她只为此而来。

为我而来。这在卡卡瓦夏和砂金的生命中都是极为陌生的词汇,让他一时恍惚不知所以然,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该跟仙舟幻戏里说的那样得道飞升了。而叶鹤舟站在原地,两人之间隔着一场旧时的雨。每次下雨,他重要的人都会消失。在仙尊抛弃他离开之前,金发青年先一步找上了公司。

一切发生的那么顺理成章。在旁边探头探脑的星和三月七觉得氛围不太对劲,但着实好奇场中两位的爱恨情仇,搁那光明正大的听墙角。砂金对外轻浮招摇惯了,叶鹤舟也不在意这个,她无意在此久留。匹诺康尼的水太深,一多半快要全部的人为钟表匠的遗产而来,公司则希望能清算这笔坏账。仙尊心想:三枚筹码,赌生死以翻盘。

那还不如让我来。叶鹤舟没说出口的想法显得冷酷无情,而托帕走过来摇头叹息:砂金,她走了哦。当事人望着掌心中那朵花,含糊其辞心不在焉的应着,满脑子只有:……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我那枚筹码摸走的?这如同一个隐秘至极又心照不宣的譬喻,他想起决定不告而别当个诈骗犯的那天,又一次梦到了姐姐,她说:我们会在「卡卡瓦」的极光下重逢。他记起当时还有另一道声音与之交叠:会有再见面那一天的,卡卡瓦夏。

那音色如此之熟悉,对「砂金」来说又太过于久远了。这道嗓音属于叶鹤舟。一句谶言。他听说过星核猎手的艾利欧自称命运的奴隶,也知道仙舟罗浮那位太卜观测命数的能力神乎其技。但当他真正接触到难以避免、不可折断的宿命时,仍是不可控的感到某种战栗之感。一如初见那天。

叶鹤舟的出现并没有打乱计划的进行,她无意探讨「秩序」的太一与「同谐」的希佩之间还残留什么关联,星神的遗泽是否流传后世。她留下来的花好像只是花,黄泉那一刀将「砂金」送往匹诺康尼不可能存在的死亡。于是。他明白睡眠只是一场为此准备的预演,维里塔斯·拉帝奥教授可谓杏林圣手医术高明,请相信一个唯物主义处方笺里祝你好运的含金量。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回到母神的怀抱,而卡卡瓦夏替他奔赴旷野去了。

于是。自幼家庭美满、生活安康的另一个卡卡瓦夏张开了手,掌心躺着一朵花。像是镶嵌金边的绚丽流霞。他说:您给了他一个恩赐?叶鹤舟摇了摇头:不。那只是一个*祝福*。不包含命途的力量,也不存在别的意味。她发誓自己没偷看过维里塔斯写的那张医嘱,但想必内容大同小异殊途同归:祝你好运。以及。活下去。卡卡瓦夏。

那么。这就是另一个你全部的故事了。叶鹤舟以手托住下巴,金缕蝶绕着她指尖转圈,撒下粼粼波光似的粉尘。年少的卡卡瓦夏拥有一双和所有同位体一样宛如孔雀翎羽的眼眸,沉静如同浸在水中的琉璃。他从未弯下脊骨,被人当作野狗打骂驱逐。他思考生命存在的意义,却不质疑爱。

他开口轻声,似怕惊扰白骨上的荧荧幽火,空谷中游荡的死魂灵:我想。这也许不是您遇到的唯一一个……我。叶鹤舟慷慨给出答案:是的。你梦见的自我,与我讲述的故事主人公,并非是同一位「砂金」。但寰宇广阔,天地浩荡,唔……*人们也不该只有一条路*。你是知道的,卡卡瓦夏。

这不是一句戏言,而是真实存在的定理。平行世界有无数种可能,比如天才俱乐部那个科研疯子阮·梅……噢,不好意思。叶鹤舟笑了一下。我忘了,你还不认识她。这个宇宙毕竟还年轻,如果按她原本世界的时间算,仙尊也才百万岁的年纪而已。但如果加上各种if线,光阴回溯,时间罅隙等来看,可能一切的开始都没她存在的久。你说什么……源海就是起点?那没事了。能够被竖着摞起来,或者可以被横向叠加的时间,很神奇吧。

那你又看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卡卡瓦夏?叶鹤舟对他发问。男孩金色发丝蹭过她的衣襟,带着一点茫然作出回答:我看见……那个叫砂金的人机关算尽,将自身性命作为第一把掷出也是仅有的筹码。那是我的未来。叶老师,这话说的对吗?

叶鹤舟轻声吟诵:“理想者永不坠落。”

你是翅膀不会融化的伊卡洛斯,扑进太阳里被烈火烧灼成灰烬,而不会被脚下无望的海淹没。埃维金族的成员爱家人超过自身,他是被母神赐福的孩子,叶鹤舟能在别的世界线将砂金从尘泥中捡起,就没道理无法从暴雨和极光中保住一个卡卡瓦夏。所以此时此刻,他们就在这里。屋外周旋风雨敲打窗沿……人们聊起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旅途没有终点。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自己,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位。这个世界里,踏上「概念」命途的行者有很多,但其自身无法感知。那些过于敏锐的人或是背面的青铜针指向的地方也好,总有一部分幸运儿,能够得到神灵的注视。卡卡瓦夏毫无疑义是幸运的孩子,而这份强运以给身边之人带来厄难为乐。白玉京那位见惯因果川流上舟船横渡的神君口出狂言:拭目以待,它真的能克死我们吗?荒谬的无稽之谈。宿命是个圆环。

很难说清是他们的存在造就了本世界线的卡卡瓦夏,还是这个卡卡瓦夏足够幸运,诞生在这片相对源海而言也足够特殊的寰宇。这都不重要。玉京尊神之首朝他微笑,波光粼粼的金色眼睛里盛着湿漉漉的春潮,月亮被烧尽之后的骸骨沉入海底。茨冈尼亚的荒野从此不再干枯,因为某一夜神灵带走了祂赐福的孩子。这是传言。阁主懒得试图再去解释:不管地母神与曾经的「秩序」太一是否存在关联,我们的行为也只是人性那面所具有的恻隐之心。并非什么因怜悯降下的恩赐。

就像昔年九州那时,以叶鹤舟之名独行星海的仙尊对某个「卡卡瓦夏」所说过的那样:“我教你学识,授你智慧。提供给你生存的地方,诉告与你寰宇宽容而天地广阔……不是为了让你作为我的所有物,为一个所谓的「主人」榨干剩余的价值。”

这一切为的是:有朝一日,你能够摆脱我。

我可以救你逃出这里,藏污纳垢的暗无天日的奴隶拍卖场,贫民窟与臭水沟。但我不能永远带你离开。这并非一种抛弃。人之所以是人,正因其有着独立的意志与思维能力。所以。卡卡瓦夏。

往前走吧。

你将拥有过去、现在,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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