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声过后,纷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开始涌动,不多时便汇聚去了远处。
静下来的屋子里,吴婶像是没听到外面的喧哗。
裴见酩一时焦急本想起身去探,却被寂繁云拉住。
她看到吴婶早悄悄锁了门,此刻挡在二人面前分明是要拦路。
“外面是不是出事了,刚刚那个声音似乎在喊什么山妖吃人的话。”
伸手帮裴见酩整理着衣领,寂繁云神色自如,似乎并不在意屋外的异动。
裴见酩很快会了意安静坐下,只仔细盯着她的眼睛查看。
方才的风沙刺出几缕血丝,隔着半透的丝帛,她眼里盖上朦胧的青色。
灰瞳里闪过一丝光芒便散开,只一瞬,他放了心。
没事就好。
“村子周围的山又高又深,有不少猛兽妖物,它们偶尔会趁着风沙下山捕猎,不稀奇的。”
吴婶说着话在桌边坐下,倒上杯热水喝起来。
看她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们今夜是肯定出不去了。
“猛兽妖物可不会轻易吃人,该不会是异兽作祟吧?”
“异兽终究只是没脑子的怪物,怎么会懂借风抓人的手段。”
两人你问我答地试探着,吴婶倒是根本不接茬。
“云姑娘就别操心这些小事了,你答应我的事可比山妖要紧。”
她的话带着警告的意味,寂繁云也不拖沓,拉了裴见酩直接站起来。
看他满眼疑惑,寂繁云直截了当地开口解释:
“吴婶的女儿病得严重,全靠解毒丸医不好,所以得靠你针灸。”
裴见酩嘴上答应着,眼神却是惊诧。
她这谎话倒说得自然,可自己什么时候多了针灸的本事。
等等若是在吴婶面前露出马脚,岂不是自找的麻烦。
他扶着寂繁云跟上吴婶,她看起来倒是丝毫不担心。
“说这种话也不怕圆不回去,难不成真让我扎她?”
裴见酩压低了声音控诉着。
“放心,那女人和你一样中了毒,等等糊弄两句引开吴婶,我们再想办法。”
拍拍他的手背,寂繁云早想好了退路。
漆黑的屋子和之前一样安静阴寒,他们刚一踏进屋门就打个寒战。
随着微弱的烛火亮起来,屋里也被照亮。
已经走到里间的吴婶尖叫一声,随即开始嘶喊。
寂繁云被这动静惊到,连忙追了进去。
床榻上的被褥还有卧躺过的痕迹,可那个女人却不知所踪。
两扇小窗敞开着,窗框上还沾着沙土,屋内却是格外干净。
柜子桌椅这些陈设如常,就连茶水都没倾洒的痕迹。
那女子绝无可能自己苏醒,如果不是被人掳走,难道是……
“是刚才的山妖……”
“不可能!绝不可能。”
裴见酩的猜测被吴婶厉声否定,她似乎确信女儿不会被山妖带走。
吴婶一边在屋里急得直打转,一边低声念叨着什么。
猛地抬头,她死死盯上了寂繁云。
“你们两个,我女儿呢?我女儿呢!”
她饿狗一般扑了上来,急疯的吴婶被裴见酩拦开。
“你女儿可能已经醒了,刚才又是风沙又是怪物的,她一时害怕跑到街上去也说不定。”
裴见酩的语气强硬,话倒是没错。
“是啊,刚才屋外那么大的声响,她可能迷迷糊糊跟去了人多的地方。”
寂繁云附和着他,主动走过去搀起了吴婶。
那女人受了她渡的灵气,毒效过去是有可能苏醒的。
且那女人无辜被掳,醒来的第一反应必定是离开这里。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先去外面找找。
村西的院子里,男人的哭嚎声盖过了人群的嘈杂。
吴婶带着他们走过来,三人却被人群挤在外围,根本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裴见酩垫了脚,视线总算越过了人堆。
趴在地上的农户捧着几片碎裂的花布,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孩子和妻子。
“新来的这人真可怜,老婆孩子全没了。”
“是啊,不过这倒是头回丢了孩子。”
前面两人的耳语被寂繁云听了个真切。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裴见酩,吴婶已经急切地钻进人群。
“孩子怎么会丢的,山妖来的时候你人在哪儿!”
寂繁云好不容易挤了进来,正看见吴婶抢了男人手里的花布质问。
那农户显然认识吴婶,低了头边答话边哭:
“田里遭了虫,我想着趁夜撒了灰再回,风来的时候我还在村外头,等夜里到家,他们就……”
吴婶听到这话厉声骂起来,围在一旁的人也各个气愤。
“当初搬来的时候就跟你说过,千万入了夜就回,山妖怎么不把你这混账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