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朝阴,本就拥挤的空间昏暗潮湿。
吴婶扶着寂繁云进了屋,内间满是清淡的药草香气。
床上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褶皱。
她紧闭着眼,眼下乌青呼吸深慢,口鼻的缝隙中隐约有些暗色。
屋内光线不好,远远看去也分不出那到底是不是血迹。
她的状况与裴见酩一般无二,说是久病卧床,其实更像中毒昏迷。
皱了眉探着脉,寂繁云思索着该怎么告诉吴婶。
倒是吴婶先走了过去,一边抚着那女人的脸一边开口:
“燕燕六七岁的时候就得了这病,睡三天才能醒一天,我可怜的女儿,她才十七啊。”
寂繁云心中一惊,探脉的手瞬间冰凉。
床上的女人虽眉眼秀气,却绝不可能是十七岁的少女。
“这么说,她病了整整十年?”
“是啊,孩子他爹三年前去世,这些年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度日如年啊。”
泪水涌了出来,吴婶伏在了床边哭泣。
寂繁云心中寒意更重,吴婶声声悲戚,说得绝非是刻意编造的假话。
她是真的认不出自己的女儿,也记不清女儿的病因。
“她喝的药能给我看看吗?”
寂繁云压抑着心里那些荒唐的猜测,她软着声音试探,尽力不惊扰到吴婶。
“就是些补药而已,我还留着药方呢。”
吴婶抽泣着,她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黄纸。
纸页的折痕快要断裂,四角也被磨损,看样子得有好些年程。
方子上的墨水早褪了大半,吴婶又识字不多,念起来更是艰难。
黄芪、川穹、麦冬……
方子是治疗心疾的,可这女人脉象沉稳有力,并非是心脉淤堵之症。
寂繁云更加确信,床上的这个女人,是被有心之人掳来的。
“吴婶儿,除了这个药方,你女儿不是还喝过灵药吗?”
灵药二字像是戳中了吴婶,她猛地站起回了头,死盯着寂繁云眼神阴狠。
“看病就行了,问灵药干什么!”
寂繁云浅笑着语气柔和,装作无辜的样子耐心解释:
“药用多了也会有互斥的可能,她时醒时睡正是药性相冲引起的。”
“不可能,神医亲自看过后才给的灵药,怎么会相冲呢!”
“可他给的灵药,也没能治好燕燕。”
见她还在犹疑,寂繁云干脆给她个许诺:
“你放心,只要给我看一眼灵药,你女儿就能醒过来。”
吴婶果然被这话刺激,从柜子里摸出个纸包来。
裹在里面的药丸黑漆漆的,淡淡的草药香和屋内的气味一样。
吴婶颤抖着拿出一颗,迟疑一阵才塞进寂繁云的手里。
入手的感觉滑腻,寂繁云小心扣下点碎屑放在鼻尖。
刺鼻的气息扑鼻而来,呛得寂繁云好一阵干咳。
这股药味儿她再熟悉不过。
第一回是吴婶身上沾染的,第二回便是那个老妪撒出的粉末。
果然是这灵药的问题。
进村时,裴见酩曾说过这村子里到处都是刺鼻的味道。
只是眼下他依旧昏睡着,还无从得知这股药气是不是和他闻到的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间药铺子还有所谓的神医又是什么来历。
眼下,还得先搞清床上那女人的身份。
寂繁云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小瓷瓶里是现成的解毒丸。
知道这普通的解毒丸不会起效,她拿出一颗给女子喂下,另只手再次搭上那女子的手腕。
丝丝缕缕的灵气渡进去,床上的人也有了反应。
她小声呢喃了几句,连头也有了轻微的晃动。
瞄到身旁的吴婶露出喜色,寂繁云才停了手上的动作。
“放心吧吴婶,我能治好她,只是得用到针灸之法,还得靠我弟弟动手,可眼下他昏睡着……”
“没问题!”
打断了她的话,吴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她笑得亲和,声音也高了不少:
“我知道个土方子,虽然受罪了些,但一碗药下去人就能醒,你放心你放心。”
吴婶说着就急匆匆要出屋去,寂繁云一听她又要给裴见酩灌药,连忙拽住了她的胳膊阻拦。
“你放心,这东西算不得药,只是棵子草去了杆茎,取新发的芽尖和沾泥的草根,再加上井水细细捣碎,一口喝下就能醒来。
我女儿喝过的,肯定没问题。”
用力掰扯寂繁云的手指,吴婶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着。
“棵子草……又是什么东西?”
迟疑着追问,寂繁云还是不肯松手。
“走走走,我这屋前应该还剩几株,你跟我来,我找给你看。”
不顾她眼盲,吴婶拉起她就向院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