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逢时摇了摇头,瞧着不大在意,道:“我再插手于理不合,已经全权交由廷尉督办了,那边倒是还给我几分薄面,如今是阿礼在继续查。”
单茸闻言松了口气,如今拥缚礼还算是单家的人,倘若被查出什么要诛九族的事,想来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又追问道:“陛下那边怎么说?”
单逢时笑道:“辞官一事,陛下已经允了,只是今年考校尚未结束,要等到评议结束,选了合适人选接任,才能放我离京。”
既然归隐一事已然敲定,单茸便强自按下了心里那股觉得哪里怪怪的感觉,叹息般道:“那拥缚礼……应当也知道我们要离京了。”
单逢时全然不知道单茸心中担忧,见她还如此关心这个白捡的弟弟,语气轻快地说:“自然要告诉他,往后这偌大的府中便只剩他一个人,还是要知会他一声,提前习惯起来。”
单茸的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单逢时没有多想,只当她是舍不得拥缚礼,摆了摆手,道:“不过你还是好好同人家说说,免得他多心。”
“知道了,阿爹。”她拜了拜身,便从书房退出去了。
还未行至回廊,单茸便看见拥缚礼从通往府上侧门的小路进来。
大约是公事缠身,少年的脸上满是疲惫,见到单茸时,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
而单茸心底还压着事,她目不斜视地要从拥缚礼身边擦身而过,不料却在错身的瞬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疼痛骤然攀升,单茸吃痛皱了皱眉,正想质问对方,便先听见了拥缚礼开口。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少年的声音低沉。
分明语气古井无波,可偏偏让单茸听见了几分隐藏在表象下的愤怒与痛苦。
她嘴唇开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够狡辩的理由,什么也没说。
看见单茸的态度这样消极,拥缚礼忽然难以控制自己钳制着单茸的力道,手指一点点收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攥住了单茸的手腕。
他又问道:“是因为同情我、可怜我,才陪我去挂彩的吗?”
他的眼睛似乎蒙了纱雾,单茸没有说话,几乎是默认了这样的说法。
从穿书到现在,她对拥缚礼的情感一直很复杂,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后来的理解、怜惜,甚至于此刻的欲言又止,都难以一言蔽之。
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可她不能反驳。
拥缚礼直视着单茸的双眼,想在她眼中找到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终究无能为力。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来,“这些时日,你分明对我已经不一样了,今日我才知晓,原来你从前说的厌恶与不满,竟从未消散过……”
“到底是为什么啊,阿姐?”
单茸听着拥缚礼话中分明的不甘,心中也过电似的茫然了一瞬。
按书里的剧情,对方分明不该是这个反应的,既然她已经不会再被反派盯上利用了,那拥缚礼又为什么会为此愤怒失望呢,是在做戏吗?
单茸不知道。
拥缚礼一步步逼近,将单茸的退路全部堵死,她无处可逃,只能无助地感受着回廊柱子抵在身后的感觉。
单茸想要将他推开,故意做出色厉内荏的模样,“拥缚礼,你……!”
拥缚礼却充耳不闻,他终于伸出手去,将单茸牢牢抱进自己的怀里,似一条致命的毒蛇缠绕上自己的猎物,他的每一寸呼吸,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变成淬了毒的刀剑,步步向单茸杀来。
毒蛇的獠牙吻上单茸的颈侧,轻轻的,隐忍的。
拥缚礼压着声说:“阿姐,你走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