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微在宁绥房门前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扒着门框踌躇了半天。宁绥的眼睛离开手机屏幕,探询地望向他:
“进来啊,怎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我有点不适应。”
获得了准许,他迈着拘谨的小碎步靠近床边,又得寸进尺地躺在床上,八爪鱼一样搂着宁绥:
“阿绥。”
“嗯。”宁绥应了一声,手上打字的动作没停。
夷微睁开一只眼睛,拉长音调:“别——玩——了——陪陪我。”
“我可没在玩,我在办正事。”宁绥匆匆发送出了最后一句话,终止了对话,随后关上手机,“陪你。”
“太好了,好得像梦一样。”夷微餍足地一笑,“这样的日子,哪怕只能过上一个月,我也甘心了。”
“啧,说什么呢?”
奇怪的预感让宁绥忍不住多想,他留了个心眼,用玩笑话试探:“放宽心。我是个从一而终的人,不会始乱终弃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另寻新欢,我也不会怪你。”
宁绥威胁也似地点了下他的脑门:“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屁股打开花。”
夷微反倒兴奋起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吗?”
“差不多得了。”宁绥白了他一眼,“七夕那天,陪我回一次学校吧,你不是想看我上学时的样子吗?我们现在基本都把七夕当情人节过。”
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夷微没有多问,开始漫漫地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好,听你安排。”
众所周知的是,大学大多有门禁,外来游客很难进入。庞净秋的教师卡还没被收回,宁绥为此找到了乔嘉禾。她一面在母亲的遗物中翻找,一面问:“师父,你去师大干什么?”
“抓斗良弼。布局了这么久,该收网了。”
乔嘉禾的动作一滞,转身问道:“您怎么知道他在那里?”
“靠一些技术手段。”宁绥故弄玄虚地笑笑,“如果他要尸解成仙,最适合他这个行尸走肉的方式是火解。我把几名被害人的遇害的地点连缀起来,发现师大正好坐落于奇门局的死门,那里是火解的最佳地点。”
听到这儿,乔嘉禾沉默了半晌。她捏着那张卡,朝宁绥挥了挥,提出要求:
“给你可以,带我一起去,我要亲眼看他偿命。”
“可以。”宁绥爽快答应。
然而,到了出发当天,夷微很快便发觉了不对劲。宁绥将能带上的法器和符咒全都塞进了背包,甚至还带上了花露水、防寒衣物和纸巾。衣服虽然仍然是笔挺的正装,但也尽可能穿得轻便合身便于行动,跟为了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惜自困于美丽刑具的夷微形成了鲜明对比。
更像法律民工和他的小白脸了。
“约会也需要用这些吗?”夷微不安地吞了下口水。
“以防万一嘛。”宁绥双手叉腰,“啧,东西太多,装不下了。”
他看向夷微,手托着下巴:“对了,你平常都把焚枝放在哪儿?”
“识海里。”夷微指指脑瓜,演示一样地亮出焚枝,又收了回去。宁绥灵机一动,把背包塞到他手里:
“拜托了,哆啦小微!”
捉鬼小队会合之后,混在学生堆里进入学校。重回母校,宁绥却没感受到该有的兴奋,反倒是满心忧虑与悲凉。
“这就是大学?”夷微耸着肩膀,像第一次进城一样,“你就是在这里读书的?”
宁绥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我上大学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这里可没这么漂亮。”
几个骑共享单车的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带来一阵欢声笑语。他们在校内的宾馆开了间大床房休息和讨论战术,夷微刚躺下,就被宁绥拉到窗边,一同眺望着远处一栋高楼。
“看到那栋教学楼了吗?我们那时候盛传那里是一处八卦阵,大楼修成了桃木剑的形状,为的是镇压跳楼学生的怨气。”
夷微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走吧,带你们尝尝我们学校食堂的饭菜,顺便见一个人。”
学校食堂人来人往,宁绥特意挑了他读书时口碑最好的一家。怕影响学生们打饭,三个人喽啰一样站在一旁,等到人流散去才敢上前购买。
“我们学校有个外号,叫望海吃饭大学。”宁绥挑挑拣拣着菜里的葱花洋葱,“就是因为食堂好吃还便宜。我大四的时候去法院实习,食堂质量差远了,无偿干活还得倒贴饭钱。”
“师父,我们不是来抓鬼的吗?怎么吃上了?”
虽然提出了振聋发聩的有力疑问,但不影响乔嘉禾把嘴巴塞得满满的。
“我们不是来约会的吗?”夷微满脸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