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红日已经露出了半张脸,潮湿的白色晨雾还没散尽,怀特公爵府里的仆人早已开始忙碌起来。
“飒——”
庭院里不时传来猎猎风声。
是代斯在练剑。
他穿一身华夏灰蓝色练武服,手执木剑,凝神聚气,不停地练着剑招。那柄看着僵硬的木剑,在他手中时而如轻盈迅疾的飞燕,时而如刚劲有力的黑熊。
最后以粲然绽放的莲花剑招为收式。
一套剑招练下来,代斯额头上已沁了一层细汗。
代斯将木剑佩回练武服上,盘腿坐下,合上双眼,开始打坐冥想。
五分钟后,代斯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拿起园丁先生常用的园艺修剪剪,给庭院里的蔷薇修剪枯枝枯叶。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的斯诺小姐来庭院里寻他,喊他去吃早餐。
代斯修剪得正在兴头上,朗声答道:“好,不过要等修剪完。斯诺小姐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斯诺小姐得了他的应答,温婉地笑了笑就转身走向餐厅。
斯诺小姐走后不久,府门外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嘀——嘀——”
代斯看见格林先生去开了府门,毕恭毕敬地将客人请了进来。
代斯没太在意这件事,继续手中的修剪工作。完成之后,代斯放回园艺修剪剪,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颇为满意地笑了出来。
“粗俗的贱仆,你的汗都甩到我的家徽上了。”
一声刺耳的斥骂从代斯身后直撞过来,把他的好心情撞得七零八碎的。
代斯循声望去,一位穿着得体而斯文的黑发男士站在格林先生旁边,未经遮掩的嫌恶表情还在他脸上驻足,看着有几分狰狞。
“隆恩先生,这位是……”格林先生扶了扶银丝眼镜,试图解释这一场乌龙,岂料却被代斯打断了。
“代斯,怀特公爵府的园丁。抱歉,隆恩先生,弄脏您的家徽,实在是我失礼了。”代斯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绅士礼,标准到就算宫廷礼仪嬷嬷来了都挑不出刺,而后低眉顺眼地向隆恩先生伸出手,“请您把家徽取下来吧,在您走之前,我会还您一个崭新的家徽。”
“哼,这还差不多。”隆恩先生几乎是用鼻子回答了代斯,那双像是污水一样混浊的茶色瞳斜睨着格林先生,抬了抬下巴,像和狗玩抛球一样将家徽抛给了代斯,“格林先生,我希望您以后不会再收这种粗俗的下等人进来工作。”
“口衔玫瑰的不死鸟,是布莱克家的家徽呢。”代斯轻易接住了那枚黑铁家徽,仔细瞧了瞧上面的纹样,随意在手掌间把玩,扯了抹得逞的笑,而后一溜烟跑走了,“我会告诉斯诺小姐是布莱克家的客人的,格林先生,餐厅见。”
“代斯少爷……”格林先生试图免去这一场风波,但是其中一方已经跑了。
“我的家徽!这个混球!*兰格尼治脏话*该死的小白脸!”隆恩先生破口大骂,暴躁地跺着脚,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痛得呲牙的粗鲁野兽。
听了这一通骂声,格林先生的蓝眼睛不由自主轻飘向别处,扶了扶眼镜,脸绷得严肃谨慎,低声提醒:“隆恩先生,请您注意您的言行!代斯少爷虽然有些失礼,但您,恕我直言,您像一只被困在圣瓶中的魔鬼一样上蹿下跳。”
隆恩先生被他的话一刺,脸忽然红得像是吃了几十串辣椒,讪讪道:“感谢您的提醒,格林先生,请原谅我的失态。”
哦,当然了。隆恩先生的心里虽然窘迫,但是显然他更愿意将这窘迫归咎于别人。至于别人是谁,那当然是令他感到窘迫的人。比如跟优雅毫不沾边的代斯,比如尽职尽责得让人几乎挑不出错的格林先生。
格林先生不愿再看隆恩先生这一副窘态,别开头,边引人向前走边郑声道:“隆恩先生,我必须再次提醒您,斯诺小姐一旦做出决定,没有人能够再劝动她。祝您好运。”
隆恩先生点点头,随着格林先生向前走。
等隆恩先生出现在餐厅时,代斯已经换好了白色圣十字护卫服,端正地坐在餐厅里享用完了他的早餐,正在同斯诺小姐绘声绘色地讲些什么。
不知道代斯讲了什么,斯诺小姐绽放了如同白水晶一样纯净而又耀眼的笑容。
在水晶灯的照耀下,代表布莱克家的黑铁徽章在餐桌一角闪着刺眼而又多余的光。
代斯微微躬身,同斯诺小姐告别,将座椅推进餐桌下,转身朝着门口走来了。
路过隆恩先生时,代斯向他微微躬身,点头致意。隆恩先生以同样的礼节回他,却收到了代斯挑衅地挑眉。
好在代斯走得快,否则隆恩先生怕是要拦住他好好理论一番。
代斯离开之后,餐厅里仅剩下斯诺小姐、丽莎夫人和隆恩先生了。
隆恩先生终于得了机会,向心爱的淑女一展他的绅士风采和过人口才,向白蔷薇一样的淑女一展他的拿手好戏和幽默风趣。
代斯当然不在乎这些。
他像阵风一样,匆匆离开了怀特公爵府,踏着教堂的第一声钟声,走进了圣伯纳大教堂。
代斯先去了马厩,给三匹白马儿放上足够的干草,又挨个儿检查了一遍。
“好好休息,我走啦。”代斯挨个儿抚了抚三匹白马的额头,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