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初只知道独一只的蛊王在太后娘娘臂中,女史所种皆是蛊后,如今连这蛊的确切名字都不知晓,又去哪里解蛊。”
白蘅揉了揉手臂,“好在平日这蛊虫安眠并无异动,白芜此次出手应当是宫里见舒氏内斗一触即发,又察觉我违规繁育玄鸦,既让我们姐妹点燃丹羲争斗之火,又能对我小惩大诫,还废弃了无法取得舒原炜信任的白芜好重新安插女史。”
舒窈掏出手帕,帮母亲擦拭额前因隐痛而渗出的滴滴汗珠,嘴里回答,“宫里应当不知父亲已了然一切。”
“应该还未察觉,不然怎么可能只是催动蛊毒这点手段……只是你父亲见我蛊毒发作猛烈,驱蛊之心更坚定,这不硬绑着瑾方阁的小姑娘不放。”白蘅轻咳两声,喉间甜腻味上涌,她知自己气息有异,不能再多闲聊,便赶紧和舒窈说起了正事。
“那玄玉佩你可交给煌儿了?”
舒窈微微颔首。
“今日席间我已仔细观察了那暮卷,她五官虽是梦华人的长相,但走时我与她挨得更近,确信瞧见了她眼底眸色异于常人。”
舒窈接话,“白日里我去细细瞧了,暮卷姐姐眼里确实有星闪碎光。”
白蘅向后靠上软枕,深吸一口气,神色倦怠,“那便是了……”
舒窈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但见母亲疲惫,不好继续追问。
“窈儿,兹事体大,为娘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明日早膳后,你叫上舒煌,去找红玉,她会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待方洛悯施针后,我会带她和你们汇合。”
舒窈有些紧张,很久不曾见母亲亲自安排这些事情,“娘?有什么要操劳的你让我和红玉姐去就是,蛊毒又发,你身体难受,还是不要出门了。”
白蘅摆摆手,气息急促,愁容满面“此事非同小可,秘阁既然已经对我生疑,此次若不尽快处理,不止丹羲派会搭进去,甚至会牵连你舅舅……”
见小女儿关切的神情,白蘅轻轻拍了拍她的小圆脸,“回去睡吧,红玉会照顾我的,我今夜要好好思量下。”
舒窈无奈退出卧房,见侍女红玉不知何时已守在门口,两人对上眼神,心中各自了然。侍女入房服侍,舒窈则回到了自己房间,焦虑了一会后终抵不过沉沉睡意,合眼入梦。
同一时间,扶息院中水塘边,暮卷正卷起裤腿,将冰白泛蓝的双脚浸入水中。
暮卷目光飘散,手中握着两个鱼形玄玉佩,云翳过境,人影在星点树荫中闪烁不明,如梦似幻,仿若精灵。
寂静的院子里只听到暮卷单足偶击水面的声音,树上那对青鸟正交颈而眠,并不受她打扰。
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水塘面上时而完整,时而破碎,暮卷睫毛上下闪动,眼里似乎含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忽而有阵微风掠进院中,暮卷将玉佩放在腿上,抬起双手去感受那凉意。
扶息院的水流虽比不上莲溪,但聊胜于无。
少女足心渐渐外溢寒气,水塘里的锦鲤察觉异常,摇头摆尾就往外游跑,暮卷感慨莲溪的小银鱼受她寒气惯了,倒是很少这样奔逃。
回想起舒煌所说,暮卷心底难受,她往后倒去,躺在石板上,看着黑夜天空繁星成河,在遥远的天上流动不息。
闭上因银河映照而更加夺目动人的双眸,暮卷口中默念,“碧空隐隐,朝飞暮卷……”
是的,她可能还有一个双生同胞,只是不知“朝飞”是男是女。
刻有“暮卷”的赤绶玄玉佩有萨埵师父和阿念婆婆保存,刻有“朝飞”的玉佩几个月前才在放云峰山脚流水中被发现,筛玉人从河里筛籽料时掏了出来,拿去商坊卖时被碧山县丹羲商坊的掌柜重金收了下来。
白凌燮前脚刚离开揖县,后脚商坊之人就送了玄玉佩到,舒原燎见到云纹便想起萨埵多年前描的那个纹样,总觉得玉佩或许与沉月谷之人有关联,与白蘅、舒窈斟酌后,还是将之交到了舒煌手中。
舒煌今日又将玉佩交给暮卷,两只玄鱼合在一处,暮卷痛心疾首,实在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们都深知,“朝飞”佩的主人,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