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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穷时(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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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以为儿子能中状元的,他的儿子,十五岁就中了举人了啊,与顾谢比,也不过大了两三岁嘛。

第二年会试,儿子在乙榜,在乙榜也很好了,他让儿子进国子监,好好念书,下一次一定能考上了。

可进了国子监,儿子就不一样了,家回得越来越晚,身上不知沾了什么香,还总偷摸带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一回,还被他撞见在刻印章。

他动了顿家法,将印章扔了,后半夜又捡了回来,上头四个字,他一看就知道是老杜诗里摘下来的。

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

那一年会试,儿子还没考中,连乙榜都没中了,三年,又三年,还是没有考中。

他看到儿子就犯愁了,儿子不会要连他都比不上了罢?

他没想到,儿子悄无声息地跑了,怎么找也找不到,别人都来问他,他要怎么开口啊,他就说,儿子回老家读书去了。

四月底,京城有个鬼杀人的案子,他听到死的人的名字,心忽地慌了,他想,那个不会是儿子罢。

他画了儿子的像去问,是他的儿子,可他的儿子,怎么会喝得烂醉?怎么会逛妓院?怎么会唱南曲?

他的儿子,怎么会成那个样子了?是他教坏了儿子么?他分明是认真极了在教的呀?

别人再问他,他就说儿子死了,得急病死了,成了那个鬼样子,死了,死了才干净!

可快中秋了,他越来越想儿子了。

刀被拿起来了。

铁链又铛铛地响,苏晓一刹惊醒,睁开眼,门口皂靴飞鱼服,苏晓看上去,与萧翥的目光撞个正着:“苏晓,睡得挺好?”

“萧同知,”谢彧挡在她跟前,“这次该审我了。”

萧翥抱着手往门上一靠:“这么想尝一顿?”

谢彧正色道:“我朝律,酷吏辄用挺棍、夹棍、脑箍、烙铁及一封书、鼠弹筝、拦马棍、燕儿飞、或灌鼻、钉指,用径寸懒杆、不去棱节竹片,或鞭脊背、两踝致伤以上者,俱奏请,罪至充军。”

萧翥哈哈笑道:“你说的都是我们有的嘛,真全。”

谢彧点头道:“诏狱果然不同凡响,不遵国朝律令,不守祖宗成法,敢问阁下是存了陈吴诸人的志向了?”

萧翥把眼一翻,才要张嘴,苏晓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萧同知,你是来带我们出去的么?”

萧翥陡然冷了眼光:“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苏晓道,“萧同知,这案子,现下是到哪里了?”

她现下能推测的,是杜月清即是岳琛。

是以要破这案子,即要明证,岳弘是因岳琛自刎,心灰意冷便亦自刎而死,而非孙通口中,以为岳琛病故乃是投毒报应,心怀愧疚所以自刎而死。

可能怎么明证呢?

萧翥立直了身子,口气轻飘飘的:“小案子,顾知深一日一夜破了,你们两个,就别占我的地了。”

谢彧怔了怔:“一日一夜破了?”

苏晓也怔了怔:“一日一夜破的?”

门窗紧掩,整个殿宇都是幽暗的,像天光渗不进的深渊,殿中袅袅的龙涎香,成了深渊中四散的蛟。

庆嘉帝直挺挺立着,厚厚松江棉袍子披在身上:“都知道了。”

朱成劼埋头跪地,薄衫早被汗打湿了:“父皇,儿臣知道了。”

庆嘉帝道:“你说,该怎么办?”

朱成劼的嘴角抖了抖:“父皇,儿臣愚昧,就说一点鄙薄——”

“你确实愚昧,”庆嘉帝面无表情盯着御座,“朕在问你,该怎么办?”

朱成劼噤了会,方小心翼翼开口道:“父皇,遗书定是假的,纪远志的人将屋子都翻过了,若真有遗书,他们怎会找不见。”

“那你该问他,”庆嘉帝漠然道,“字迹对过了,周文昭的供词,他自己亲笔写的,假?你拿什么来说假?”

朱成劼胡乱揩了把汗:“父皇,都是顾允捏造出来的,他将周文昭屈打成招。”

庆嘉帝冷笑一声:“你去刑部大牢看看,你看看周文昭身上,有多少你说的,屈打成招的伤。”

朱成劼盯着金砖地,不敢再开口了。

庆嘉帝仍背身立着:“就没话说了。”

朱成劼咬了咬牙:“父皇,儿臣以为,让孙通死了,死无对证,下毒的事就能了结了。”

庆嘉帝猛地一转身,抬起脚朝肩头踢了过去:“蠢货!朕怎么生了你们这些蠢货!”

朱成劼被蹬翻在地,慌忙手脚并用跪稳了:“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庆嘉帝弯下腰瞪着他:“下毒的事是你招惹出来的,要设这种局,事先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下手?现下攻守易势了,你以为张兰阶他们会轻易放过你?谢家人,我见到都要笑一笑,那个老奴才死了,死了就干净了?你就等着罢,等着那些乌泱泱的文人大夫,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你淹死罢!千秋万代,你就做个蠢货罢!”

句句说得极快,彷佛是老账房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珠子,朱成劼听呆了,两眼直瞪瞪向着庆嘉帝。

庆嘉帝深吸一口气:“你在听朕说话?”

朱成劼连连在地上碰了几个响头:“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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