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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穷时(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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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听我表叔说了,你说那些乌龟兵,一个蛮子不敢打,反倒一起抢自己人,什么世道呀。”

“他们还说,退兵的时候,周大将军说是砍了几个蛮子,哪里是蛮子,就是村子里的人,是拿他们的头请的功!”

惊异至极,苏晓谢彧呆在原地半晌,方疾步上前:“你们方才是在说戒严时,城外兵士辫发抢掠村落?”

几人见是两个官袍,都噤了声,少顷,一人提起竹椅子打了个哈哈:“两位大人,没有的事。”说着往身上拍了几下:“外头蚊虫还不少,小的就先回去了。”

其余人也争先恐后站了起来,苏晓忙道:“我们只是想问清楚,绝无恶意。”

几人都提起了椅凳,在身上砰砰拍打:“小的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外头蚊虫真多,小的们先回去了。”

槐树下转眼一空,西风吹过,槐花簌簌扫了一地,倏然秋凉。

窗下翠叶轻摇,绯红罗袖拂过长案,放下一个透雕牡丹纹白玉香盒,幽香袭来,卢仕荣阖上了眼:“婉娩,这是什么香?”

朱婉娩笑道:“玉华醒醉香。”

卢仕荣向榻上倒去,枕手悠然道:“采牡丹蕊与荼花,清酒拌,浥润得所,当风阴一宿,杵细捻作饼子,阴干,龙脑为衣,置枕间,芬芳袭人,可以醒醉。”

说着正了脸色:“香方虽好,婉娩,你制的,却不成。”

朱婉娩蹙眉道:“怎么不成呢?”

卢仕荣盯着她笑:“问如花美人在侧,教小生我怎生不醉?”

朱婉娩微红了脸,扬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外头听了这些曲,就来拿我取笑,还敢说自己是在筵席上坐怀不乱的。”

“本来就是坐怀不乱,”卢仕荣倒吸了两口冷气,“肩膀给你打断了。”

朱婉娩抿了抿嘴,依偎过去,躺了会,道:“我听下人说,光禄寺有个官员自戕了,听说是有邪祟附体了,这是真的么?”

卢仕荣道:“不过是那些人闲得发牢骚,胡说八道,哪个下人嚼舌根,还传这话给你听。”

朱婉娩叹道:“原是这样的,不过说几句罢了,听说那人还极穷困呢,自戕时坐在洗浴的木桶里,木桶还有破损,破损了竟也不扔么?”说着“哎呀”一声:“他莫不是不堪穷困而死的?若是如此,我早知道了,就差下人给他送点银子了。”

卢仕荣笑道:“穷困要死的人多的是,难道要一一送过去?那寺丞就是太蠢,光禄寺管祭享筵宴,一年户部要拨过去二十几万两,他们还愁没有油水捞?”

话音方落,侍女在珠帘外道:“大爷,涂华峰等在厅里呢。”

涂华峰远远望见卢仕荣从长廊走来,忙迎上去,哈腰笑道:“小的见过大爷。”

卢仕荣道:“什么事?”

涂华峰笑道:“大爷不是让小的派几个人在那个抹脖子的穷官家外盯几天嘛,那穷官家里头,就只一个老奴才,这两天倒也没什么人过去,只有谢司业去过一回,去是一个人的,走的时候,一个青袍官跟着一起,小的让人问了问,刑部的主事,叫苏晓,小的想了想,过来报给大爷了。”

卢仕荣顿下步子:“穷官家就只一个老奴才?”

涂华峰道:“堂客据说是难产死了,穷官也没续弦,有个儿子,听说今年在苏州得急病死了。”

卢仕荣道:“那个老奴才呢?也是一个人?”

涂华峰道:“老奴才似乎也有个儿子,小的打听了,是个赌棍。”

一边说一边觑着卢仕荣的脸色,只见那唇边的笑越来越深,彷佛听到了天大的好事。

浓夜,人声湮尽了,室内一盏昏灯,两道人影。

“真的要办?”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那是谢家。”

“谢家自诩清华百年,也该到头了。”

“这步太险了罢?”

“天下事从不得十成,任谁都要赌。”

“你有几成把握?”

“若胜了,他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殿下,你便是,九五至尊,江山万里。”

门窗洞开,风拂得满殿皆是墨香,书案上摊着本《孟子》。

朱以清盯着顾允将书又翻过一页,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顾先生,时候已经很不早了,不如就到这里罢,顾先生太晚回去了不好。”

顾允朝刻漏看了看,别过脸咳了几声:“殿下,并不晚。”

朱以清肃然道:“顾先生,你的病还未好,不可太过操劳的。”

顾允道:“殿下是想回去放风筝了?”

朱以清忙道:“不是。”

顾允道:“那是什么?”

朱以清正襟危坐,朝书上看去:“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顾允叩了叩书案:“殿下,回去是要玩什么?”

朱以清默了会,嘟囔了一句。

“什么?”

“陀螺。”

“什么陀螺?”

朱以清往顾允脸上觑了觑,还是平常的神色,寻思了会,手伸进袖子,掏出一个漆彩陀螺,又抽出条缠好了的鞭子。

冯谦同其余宦官齐齐别过眼去。

朱以清笑道:“顾先生,这便是陀螺,放到地上,掣一鞭,便会飞转起来,转得慢了再加一鞭,如此便会一直转,不会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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