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大海沉默很久。
如果柏克恭和他视频,他一定能看见闫大海很委屈地下唇包住上唇,皱紧五官欲哭无泪的脸:“什么呀?”
这三个字的搭配略显柔弱,面对闫大海的病中示弱,柏克恭被恶心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拇指无意识地抚过卓年的肩膀,扬眉道:“我坐飞机回锡城,再开车接你去医院?”
闫大海拍一下啤酒肚,惊喜说:“那再好不过了!我家里,我父母还有我养的短腿柯基都不能离人照顾,拜托你了!”
柏克恭轻哧;“那我这一接接一包子人?”
“一包子”也能成为一个量词吗?卓年微微笑着,觉得柏克恭的思维很活,很有趣——将人放进车里密封包住,这一趟可不就是一包子。
但“一包子”落在闫大海耳中,就成为一个形容词,是柏克恭在暗讽他的身材像包子。
闫大海更委屈了,想着不和柏克恭一般见识:“我刚才组建了一中的新生群,就是我要带的夏令营学生群。章齐有加我,加上后一句话不说,不说自己的名字,也不问声老师好。”
“他不说你就不知道了?不说你就和我告状了?”
“那我委屈。”
“你别委屈。”
闫大海抱怨:“什么呀……”
柏克恭嫌恶说:“你别这样说话。”
“为什么?难道我不可爱吗?”闫大海终于翻出来感冒药,胶囊不想吃,药片又嫌苦,大粒的咽不下去,小粒的量又多。
他很伤心。
柏克恭觉得他烧迷糊了:“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三个字,就是不如不说。”
闫大海长长叹一口气:“那说点高深的,我不知道你对工业工程这一专业有多少了解,我大学第二学位修的这个。”
柏克恭和卓年对视一眼,卓年支起身。
“如果把章齐的在校生涯比作库存管理,父母作为供应商把身为原材料的他供给了学校,要是物流运输过程管理不当,学校作为制造商,在此基础上统一加工了成绩与素质,他在仓储过程中变质,不及时处理,就连周边摆放的货品都有变质的可能。”
柏克恭变了脸色,阴云密布后,很快轻描淡写地嗤笑:“变质?货品?”
“我只是和你通个气,章齐这孩子很特别。”
闫大海泡了杯冲剂,再难以下咽的药,也能做成甜味的糖浆,“他没有主见,心思又重,自己就能把自己欺负进死胡同里,我能帮他换寝换带队老师,但我不能帮他学习自强。”
绕这么一个弯,嘘寒问暖、示弱撒娇,闫大海铺垫这么久,是为了让他更容易接受这一偏见与说法吗?
柏克恭勾唇,满脸都是轻狂不羁:“关于这点不止你在努力,我一直相信章齐可以做到,他百分百可以做到。”
闫大海用气声笑了下:“听你这样信任,我倒是差点就要哭了。”
感动的。
电话挂断,柏克恭起身去看锅里的炖菜,卓年跟在他身后进去,被柏克恭撵出来:“你去吃水果。”
卓年轻轻抱住他的腰:“你刚刚说得话很戳我。”
“哪一句?要你去吃水果?”柏克恭温柔笑道,唇吻上她的发顶。
卓年摇头:“你说,你相信章齐百分百可以做到心宽体胖,你相信章齐在努力,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章齐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柏克恭偷笑,他不想说太多酸唧唧的话,于是一直在啄吻她的发顶,卓年瑟缩躲闪,他就一直凑过来。
柏克恭把头凑在卓年的耳边说:“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所有东西都能成功。”
不如意也有“万事顺遂”四个字可以追求,纠结难过也有“海阔天空”可以奔赴观摩。
“因为你很厉害,而且我最喜欢你了。”
他的表白越来越顺口,而且总是突如其来,卓年堵在厨房过道,动容且无奈地抬头望他。
她一直强势地抱着他,柏克恭一边欢迎享受着,一边笑问:“你今天怎么这么爱撒娇?”
几天前,他记得游云影吐槽过他:“柏克恭,你都不怎么对卓年撒娇吗?你不对她撒娇,也不向人家求什么事情,这还在怎么和人家产生交集?”
柏克恭当时很不屑:“你以后谈恋爱,天天对你女朋友撒娇,求这求那?人家不得哐哐给你两拳。”
但他现在知道了。
撒娇很好。
卓年对他撒娇,他的爱意将随着拥抱宣泄而出。
柏克恭一手环住卓年的腰,一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想张口咬她的唇。
很想。
卓年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呼吸顿止,指甲不自觉地在他的后腰处抓出一个个小月牙。
柏克恭闭上眼睛深呼吸,把手放在卓年的头上,紧接着说:“好啦,我要做饭,你出去看看书,书房里有很多物理方面的资料,你给我去好好学习啦。”
卓年神游到书房前,站定,不过两秒,转过身跑回柏克恭的身边。
面对卓年,柏克恭每次都以张开双臂的微笑姿态,于是卓年再次扑进他的怀里。
踮起脚尖,目标明确地吻上他的唇。
不算吻,是亲。
本想只是一触即离,但当她唇瓣贴上他的柔软,她才意识到——
真的,很好亲啊。
柏克恭的杏眸睁大。
卓年望进柏克恭愣怔地视线里,她主导着这场亲昵。
这个男人在旁人眼中不讨喜,但他是她的。他遇事有独到的见解和个性,他是只属于她的。他的脸和身材都在线,他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可以对她说很多动听话。
卓年唇瓣轻轻抿住柏克恭的下唇,柏克恭骤然深呼吸。
她的眼睛里收拢了天上的月光,让人无端动容和哀伤:“柏克恭,我喜欢你,但我之后,也许不太能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