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卓年知道,自己后颈处一定多了些契合柏克恭唇形的印记。
她周身所萦绕的空气,触感如同破掉的彩色泡泡——崩碎的,黏稠的。
高楼窗外喧嚣不止的霓虹灯光,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团团安静悬浮的彩云。
天上有一轮金黄色的月亮,月光和灯光都扑进她的眼睛。
柏克恭半阖上双眼,伸臂捞过茶几上的遥控器,带动卓年也向前趴伏着。
他关掉了全屋的灯光。于是月光飞流直下,吞噬掉思想的经纬,卓年轻轻吸气,一边害怕着,一边信服且毫无怨尤地纵容柏克恭的拥抱。
他抱她抱得很实。
“柏……柏克恭……”挪动间,卓年猛地感受到什么,侧过头叫他。
前方是一个嵌在墙壁里的超大屏电视,她和柏克恭的轮廓映在黑漆漆的屏幕上。
卓年进屋后就脱掉了柏克恭披在她肩上的西装外套,她内里穿有一件新中式盘扣短袖,藏青色的印花金色的扣子,瓷白的手臂被柏克恭壮实的肌肉环抱。
肌肤相贴,体型对比,卓年心跳加速下闭上眼睛。
“最近学习怎么样?”
柏克恭停下吮吻,额头砸在她的肩上,炽热且急促的呼吸燎在卓年的背上。
只消一刻,卓年心底归于平静。
卓年:“……”
“你指得是专业课吗?”她脊背僵直,睁大双眼。
确定,一定,要在现在说这个吗?!
柏克恭不置可否:“我和你都需要降火。”
“什么呀。”
卓年想啪嗒啪嗒掉眼泪,还想打他。
她听不得这个“都”字,低下头咬唇说:“我没有,是你。”
柏克恭心想卓年这样含羞带怯的表情很生动,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月亮的盈缺不再是一副图景,而有了确切的声音。
他逗她:“可你的耳朵,和脖子上的——”
同一时间,柏克恭手背锐痛,是卓年在用指甲抓他的手。
他在疼痛中咽下“吻痕”两个字,整个人回归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就像个被家长拎起耳朵教训的淘气包,语气糯糯地,不吐不快似的说:“一个颜色。”
当然,他小的时候,柏守礼和秦芝从没拎过他的耳朵。
他们对他只有忽视,偶尔的“重视”,是为苛责和苛刻。
卓年被调侃,轻飘飘侧过头,瞥去一眼。
柏克恭立马变老实,整肃表情说:“嗯,需要降火的是我。”
卓年低眉不看他了。
对卓年这样的顺从,柏克恭从心底里感到骄傲,他忽地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指抚上卓年的下巴,不自觉视线下移,盯紧卓年的红唇。
笑意没有消散,只是收敛。
卓年看着他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带走天上的月光,地上的灯火璀璨瑰丽,窗边可看到隔壁的阳台,那里有一只橘猫在酣眠。
柏克恭沉沉吐气,没有松开臂膀,轻而易举地将卓年抱放在沙发上。
卓年穿了缎面的藏青色长裙,纤长匀称的腿藏在裙摆下,搭在他的膝上。
他一手搂住她的肩膀,一手轻抚她的膝盖,掌下面料柔软如卓年的面颊。
他和她安静对视着,柏克恭只是笑:“我很煞风景对不对?”
卓年抿紧嘴唇,扭过头去看地板的纹路,虽然她知道地板没什么好看的,但现在这情景,就像柏克恭说过得那样——
看流浪猫舔毛都比和他讲话有意思。
“你不能纵容我耍流氓,你如果要拿走我的初吻,那也得先给我一个名分。”柏克恭额头去顶她的。
卓年瞠目结舌,张了张口,没发出什么有意义的词汇音节。
她所有的表达欲与倾诉欲消解成一摊浆糊,推开柏克恭,还没来得及嗔怪他的厚脸皮,柏克恭的手机在桌面振动。
闫大海来电。
柏克恭先是轻吻一下卓年的掌心,这才懒懒散散地伸臂捞起手机。
手机在掌心转一圈,就在卓年身边接听。
闫大海:“做什么呢?”
柏克恭不耐烦:“有屁快放。”
闫大海听闻此,下一句开门见山地和柏克恭聊起章齐的近况。柏克恭在了解好章齐的住宿问题后,心里有张谱,撂下俩字“挂了”。
闫大海没让。
“你很闲?”
柏克恭靠坐在沙发上,话音低沉,胸腔就像个大鼓。
从始至终,手就没从卓年的肩膀上离开过,顺势让卓年倒在他怀里。
卓年没有害羞,只想着,他还是那个出言不逊的柏克恭,他的牙尖,只对自己收敛罢了。
她安静地靠着他,没打扰他讲电话,倒是柏克恭盯紧卓年的红唇,在想象她待人接物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望向窗外的灯火,语调中有了点人情味:“海哥找我什么事儿?”
闫大海听到柏克恭尊他为“海哥”,以为柏克恭像他一样吃错药了:“我感觉我得了病毒性感冒,难受死我了,章齐中考的时候可能没办法助阵了。”
柏克恭倒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或者说,除了卓年,谁生病、谁缺席,在他眼里都不算事。
“咋又感冒了?”
什么叫“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