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克恭不耐烦地擦着耳后,主动提了:“杏花美容养颜?”
话说得含糊,游云影目送女孩离开,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双眼石化三秒,又皱紧眉心观察三秒。
他觉得自己既然懂了,装懂也要装到底,开始乱用成语:“嗯,男人过了二十岁就开始衰老,你确实可以锦上添花。”
他没找到多余毛巾,找路过的女孩子要了包纸巾:“人比花娇这个词还是很有说道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应用则用,不怕告诉你,我偶尔也会拿花瓣泡泡澡洗洗脸。”
人比花娇。
柏克恭擦汗的动作停下,被他恶心到了,觉得自己不能像他一般作,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嘴,顺带踹了几脚。
游云影舒坦了。
心觉,原来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柏克恭再不耐烦、脾气再燥,也是个如花似玉会恼羞成怒的二十岁小伙!
二十岁小伙都挺爱凑热闹的。
“外面这么热闹,你不去瞅瞅?”
游云影闲散叉腰,隔着绿色铁丝网远望游园会。
柏克恭扯唇:“你有兴趣被人踩鞋,还是有兴趣逛街?”
“话不要说得这么直白,我们讲求意境美,像是不久前我们才遇到的闻月鸣,人家诗人就不会像你这么扫兴。”
“我扫兴?”
柏克恭一边反问,一边忍不住想,如果是卓年会怎么说。
也许会说:“等人少了,我们再去吧。”
杏眸微眯,他猜想游云影还不知道闻月鸣的本名,只有他知道……
心底忽而涌上一股倨傲劲儿:“你觉得闻月鸣会怎么说?”
脑子里装了处理器的游云影恍觉,面前人带笑的视线有种要把他剐了的锋锐,含笑打哈哈:“她可能说,嗯,真好,去瞅瞅。”
柏克恭别开眼。
不经意一瞥,他望见最靠近签名墙的摊位前,文海平出现在那里。
正和学生交流着什么。
他坐直一些:“那是人文学院摊位。”
“你这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
游云影顺着柏克恭的目光望过去:“但我觉得,能想到让同学当场做五禽戏和八段锦,不顾人家是否社死的,应该没差了。”
柏克恭毫不犹豫起身,提步走过去。
“喂,你不是不逛吗?”游云影在他身后喊。
有文海平在的地方,卓年说不定也会在。
柏克恭迈着懒散悠哉的步子,目不斜视地在人文学院摊位前路过。
没接收到期待中的沉静目光。
他返回来又逛了一圈。
故意在文海平后面驻足,轻咳一声,再装作不经意地向前走。
文海平没搭理他。
柏克恭舔舔唇角,来到签名墙前。
看了几条“食堂二楼的烧烤串太硬”和“保佑我拿到国奖”后,捡起桌上筐中的马克笔,在最高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笔锋苍劲俊逸,最高处相对空白,无人讲自己的愿望或心事。
他个高,腿长,字大,十分显眼。
分神往人文摊位前瞄,大家正忙着笑话一个同学把八段锦做成了广播操,文海平手把手示范得热闹。
他是个外人,没人在意他。
柏克恭这回光明正大转过身,抱起胳膊扫视每一张面孔。
卓年并不在。
他突然醒了神,顿觉自己心律不齐,犯一场最近一个月不论日日夜夜空闲繁忙,都在犯的一个病——
不去想卓年,见不到面闹心;故意去想卓年,见不到面更闹心。
甚至将ID改成“柏小明”,试图在她的博文中找“卓李华”的影子。
签名墙上,柏克恭不经思考地在自己名字旁边,一笔一划。
用气声轻念:“卓,年。”
他第一次写她的名字,两个字如她人一般端正,悬针竖落笔时手有点抖,笔画未满,他盯着笔顺间的空白有些碍眼,小心翼翼描了一遍。
黑体加粗,风骨渐显,柏克恭对这两个字一见钟情,牵动嘴角笑了。
“卓年?”
文海平背着手,若有所思地站在他身后,瞧一眼浓墨重彩的名字,又慢慢将视线挪到他身上,附带眉梢一挑。
柏克恭脱口而出:“我不找她。”
文海平语重心长:“你不找她,你在找你自己,在想她。”
“我不想她。”
文海平吹胡子瞪眼睛,听他胡扯。
“人文教育通识课不是水课,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重视?”
他曾代过一门大学生心理健康恋爱主题选修课,觉得自己很懂。
“我家年年才气高!品行好!你以她为榜样,或是友达以上,这都很正常。”
柏克恭心上辣得慌:“这不正常。”
“送我们去机场那天,你那眼神就老往她身上瞟,当我没看见?”
柏克恭心下苦得愁:“您老没看见!”
“嘿!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