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处组协助调查派出的人,竟然就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吗。
如月琉生没有马上收回目光,反而直勾勾地看了片刻,眸中流露出兴味。等车子开走,他偏过头,和琴酒在后视镜中对上视线,歪了歪头。
琴酒冷冷地说了一句:“别找死。”
如月琉生按捺着心焦等到了深夜,被再一次扔到大街上后连咒骂琴酒的步骤都省略了,开始搜炸弹杀人案的最新进展,急匆匆地赶回了安全屋。
竟然灯火通明。
焦虑不安的心绪被溢散出的温暖光线照耀后渐渐融化,他在走到门前时已镇定下来,伸手叩响了门扉。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琉生。”诸伏景光迎他进门,在后者还面带踌躇犹豫的时候就俯身轻轻抱了他一下:“今天好晚。”
“……你又不是不知道琴酒。”如月琉生慢了半拍道。
虽然诸伏景光很了解他,虽然被看穿在想什么也很正常……呃。
如月琉生捏了捏口袋里的棉花糖,充气包装被他捏破一个小角,棉花糖变得扁扁的。
“啊……有件事。”他很快顺利捡回自己的理智,对好友的担忧暂时占了上风:“我得查查昨天看见的那个爆炸案。”
如月琉生一边去找自己的电脑一边向诸伏景光解释原因——虽然仅凭他所了解到的信息并不能充足地构成他担心好友出事的理由,但无论是出于信任还是纵容,诸伏景光都和他一起落座到电脑前,对案件提出了几个自己的看法。
他的声音在看到如月琉生娴熟又顺畅地黑入警视厅时戛然而止。
如月琉生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种时候谁能想得起去找上级要授权这么麻烦的事——他的速度很快,一些警视厅未录入的信息,他就去查最近两日搜查一课在内部系统的访问记录,庞大的信息流呈现在电脑上,又被他一一归纳筛选,罗列在脑海里。
诸伏景光在他马上要黑进监控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琉生。”
“搜查一课要追踪凶手的踪迹可能有些困难,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如月琉生点头:“我试试。”
在监控记录稀少的情况下,追踪对比显得非常困难,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诸伏景光看见屏幕上初步筛选出的密密麻麻的路线图,也明白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这是下下策。”调查受阻就及时更换方向,诸伏景光提出另一条思路:“可以对比一下三名受害者的生平经历。”
这也是有局限性的,比如涉及到家长里短或者爱恨情仇,而东京百分之八十的凶杀案都是由此构成的。
如月琉生深吸一口气:“我刚刚就对比过了。”
因为被系统强行拔高过黑客天赋,他才能从庞大的数据流中快速抓住想要的信息——诸伏景光则做不到这一点。如月琉生把三名受害人的信息重新调出,被标红的三条关键信息在屏幕上格外显眼。
“他们都是曾经在爆炸案中死里逃生的人。”如月琉生指节僵硬,屏幕上那三起曾经被有惊无险解决的案件资料出现的屏幕上,随之出现的,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任务报告,以及一些留存的影像资料。
在一起案件的监控截图里,萩原研二正蹲在被绑在人质腰腹的炸弹前,因为监控视角的原因只能看清人质的脸,和他那头被染成蓝紫混色的短发。
诸伏景光略微睁大双眸,在前后两张死者照片的对比中,凶手的恶意几乎扑面而来,他压下眉宇,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如月琉生的声音。
他的话很干涩,就像喉咙里被异物堵住,说着还会忽然停顿一下。
“大概是两个月以前……我追查不到那个炸弹犯的消息了。”
“这两年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监控并不是无处不在。”他撑住额头,神情隐藏在一片阴影中,断断续续道:“我以为这次也一样,之前一直都很顺利……”
“山田一郎那次,我明明知道还有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帮凶。”
“我应该去查,我应该去查的。”
他把山田一郎事件中不合理的因素归结于幕后者的帮助,所以没有深究。
诸伏景光并没有完全听明白如月琉生在说什么,他缺失了一些关键信息,无法拼凑出整个事件。但在此时,一切为眼前的人让步。诸伏景光把手轻搭在如月琉生背上,在后者还停留在惊悸的轻喘中、惶然地侧目时,压住他的背把人带入怀中。
如月琉生像终于躲进了坚硬外壳的柔软贝类,所有压抑的不安都爆发出来,重复地喃喃着“我应该去查的”。对他来说,令人恐惧的并不是背后这个炸弹犯,而是不知何时又重蹈覆辙的命运,在他用尽所有手段严防死守时,还是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再次发生了。
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形式。
离今年的十一月七日还有八个月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这个炸弹犯悄无声息脱离了他的掌控,或许还参与到了山田一郎的事件中,然后杀掉了曾经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救下来的民众,用这样恶毒的方式去报复两名正义的警察。
还是说是他不够警惕,他应该更小心、更周全,他不应该被两次顺利扭转的命运这样轻易蒙蔽,明明系统已经警告过他……
“琉生,听我说,琉生。”
熟悉的温柔声音唤回了如月琉生涣散的神志,他拥住诸伏景光的手用力到让后者有些疼痛。诸伏景光纵容着、像海一样将他围绕,把所有恐惧都淹没在紧密相依的身躯中,只留下如同浪潮一般起伏的柔软呼吸。
“现在也来得及,什么事也没发生,一切都来得及。”他的声音近在耳边,呼出湿润的水气:“别害怕,琉生。”
“没有人能做到万无一失,我们现在发现也来得及。”
“我们现在就想办法联系他们,联系zero。这件事我们一起解决,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诸伏景光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叹息:“不要一个人去承担我们应该一起去承担的事情啊,琉生。”
如月琉生在他的安抚下竭力调整着呼吸,终于从情绪的泥沼里挣脱出来,紧绷的身躯松懈,在惊惧之后手脚都发软。
“我……我好了。”又过了一会儿,如月琉生松开诸伏景光,头微垂着,绿眸水光涟涟,刚刚压在诸伏景光肩上的那侧脸颊泛着红。诸伏景光目光停顿片刻,自然地伸出手,在要触碰到他时往侧轻挥,拂开了那几根垂落在他眼前的发丝。
诸伏景光有些无法想象,如果今天他不在这里,如月琉生该怎么办。
这并不是质疑他无法承担这些困难和情绪,只是……
“我在追查的炸弹犯,是三年前差点炸死萩原的人,名叫藤井树。”如月琉生冷静下来:“他因为自己的同伴意外死去怨恨警察,所以反悔重新启动了炸弹,并且逃脱了警察的追捕。”
“他没有放弃对警察的报复行为,警视厅每年11月7日都会收到一张带有数字的传真,推算下去,今年就应该是‘0’。”
“警视厅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证明他和这起案子有关,但是这么怨恨萩原和松田的犯人……我想不到第二个,而且太巧了。”
“我不相信这是单纯的巧合。”
“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会忽然动手。”
诸伏景光看着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如月琉生,欲言又止。
既然如月琉生一直追查着炸弹犯的消息,从他的描述中,甚至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确认此人所在的位置,但却一直放任他活动,除了监视以外没有做出其他事情,也没有传信给警方试图抓捕。
他似乎就是在等待今年的十一月七日。
有什么理由,让如月琉生等待了这么久,甚至宁愿让一个威胁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安全的人一直在外活动。
如月琉生已经在打包藤井树的个人资料和这几年的行动轨迹发送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邮箱,诸伏景光于是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默默记下,开始联系降谷零。
虽然很晚了,但是依照他对幼驯染的了解,现在大概还在熬夜处理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