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比此时更致命的沉默,大厦外面已经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这里并不是能让他们进行质问或回答,讨论曾经的地方。
因此降谷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之后他们很久都没有找到能单独相处的机会,每一次降谷零刻意创造的时机,都会被他躲避或破坏。
直到他有一次收到苏格兰身陷险境的消息,匆忙赶去之后,在地点外围发现了几名面孔熟悉的公安——虽然伪装成了路人,但他曾在前几次轮回中见过他们,是零组的成员。
这是针对他的抓捕行动。
惆怅不已,理所当然。
他无心再去演一场决裂的戏码,因此原路返回,甚至没有注意到,小路上竟然空无一人。
直到熟悉的声音唤回他的早就飘走的灵魂。
“琉生。”
如同一个魔咒,如同塞壬唱出的、最蛊惑人心的那首歌。
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没有质问,就好像横在他们之间的一切的立场和善恶都不存在,他们只是今天约好了下班一起在东京走走,享受今天的夕阳,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诸伏景光平静地注视他:“可以聊聊吗?”
“聊什么?”如月琉生没有靠近他,保持着原本的距离。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他眸中的温和带着能将人刺伤的力量,轻声问他:“我只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我们都在等你回来,每一个人。”
“……回不去了。”如月琉生仿佛早已洞悉他的想法,竟然轻笑起来:“对背叛者可千万不要心软啊,否则会出大事的。”
诸伏景光也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一点无奈,他没有对如月琉生所说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如月琉生眼眶发酸,语气却平和坚决:“是我自己的选择。”
诸伏景光点点头:“那么,我明白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空寂的小巷走出几道人影,如月琉生站在原地,他心中隐隐约约的猜测,到此时终于落地成形。
最大的陷阱就是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他从未忘却过自己的立场,甚至利用了自己对他们的感情。
只要如月琉生开始回答他的问题,结果就已经注定。
这场打斗诡异而惨烈,没有任何人死亡,公安得到的命令是活捉,如月琉生也并不想伤害他们,但他绝不肯妥协被擒,打得疯魔了,就开始以伤换伤。
他对诸伏景光的招式和脚步都再熟悉不过,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因此动作迅速地掏出手枪对准了诸伏景光的心脏,四周的公安们见状,也纷纷把枪口对准了他。
“你的手在抖,琉生。”
什么是背离理智的信任,诸伏景光想,就是明明被人用枪口指着,还是相信对方不会伤害他。
更何况如月琉生看起来比他还要绝望。
“我早就做好消息是假的准备了。”如月琉生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却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你和波本的行动轨迹都在这里重合,一查就能查到的消息,更何况是故意放给我的,那你知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和谁在一起吗?”
“诸伏景光,你是选择抛弃卧底身份抓捕一个明天就有可能自裁的组织成员,还是选择放过我,现在立刻马上,在琴酒来之前去找波本串通好,把这场甘露营救苏格兰的戏码完美无缺地演下去呢?”
诸伏景光忽然觉得浑身被冷水浇下,寒意浸透每一寸皮肤,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月琉生,僵硬地停在原地。
外人都道这是公安抓捕有可能泄露他们身份信息的前警察同期,只有诸伏景光知道这场抓捕行动实质上的性质——是为了强制性地把如月琉生从黑暗中拉回来。
而现在,洞悉一切的人给了他一个选择,你是要因“拯救我”而放弃一切,还是抛弃我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呢?
如月琉生大笑着,几乎笑出眼泪,他颤抖的手往上移动,子弹从诸伏景光肩上飞过,一声枪响,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