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为祸人间不成?
白衿何阖眼去探那只跟踪欢尽离的魂蛊的踪迹。却陡然发现,那欢尽离竟已脱离了魂蛊的跟踪掌控。
也对……
毕竟那欢尽离可不是个等闲之辈。
三堂的护法哪有废物。
况且他白衿何也仅仅是在破缠观学了三百年罢了,虽说是学精学难,但他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又怎可能以他那三百年之学去抵欢尽离数千年甚至是数万年之所学。
白衿何笑了下。
他唤回那只魂蛊,便不再去纠结欢尽离等三人的踪迹。他们斗他们的罢。
白衿何伸手触碰了下眼前的骸骨。
却惊觉。
这骸骨上竟能摸出些许纹路。
白衿何眉眼淡淡,但手下动作不停,他用指腹去探那纹路究竟为何。
便发现,这些纹路似是藏着宗法。
摸着摸着,白衿何忽得笑了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纹路……
不便是咒文。
但这咒文究竟与他所中的万蛊咒相同与否,尚不能定论。但那罟山顶上有着毒蛊堂右护法沈喧雾,且白衿何兀自怀疑这罟山脚下的骸骨与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
白衿何现在急需一个能对他动杀念的人。
至少,令他能看看那万蛊咒的咒文究竟为何样。
良逐鹘。
白衿何一瞬便想到这人。
原因无他。
这罟山上仅有他、良逐鹘、宁悠归三人。
良逐鹘是最好的人选。
白衿何思此,他敛了下眸,而后再抬眼时,眸底神色变了变。
—
“啊!!!!!!”
良逐鹘忽得听见一声尖叫喊声。
听声音,是白衿何。
他又作何。
良逐鹘身上衣裳已经湿透,他在这清湖里泡了两个时辰,才将那蛊虫统统杀灭,也不知白衿何那败类究竟是下了什么蛊,那蛊虫爬过来时,竟叫他体内万鬼之魄皆惊恐呼痛。
还好他鬼魄为殊,未感知到痛。
但他那万鬼算是痛死了半数。
早知如此,他就应多修些无知无觉的鬼魄。
良逐鹘心里正憋着气。
他右手甚至提了把剑,只待见到那白衿何,便杀他半数蛊虫泄愤。
良逐鹘顺着喊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一到。
他便见那白衿何满头冷汗得躺在荒地上,身边还遍布着骸骨,只是那些散落的位置与他走时相差甚远。
难不成……
是白衿何动了那骸骨,方疼痛至此??
不。
不可能。
良逐鹘收回刚欲踏出的脚步。
他冷着脸看白衿何的额上冷汗不断地流下。
良逐鹘说道:“白衿何,你遇何事才沦落至此。“
白衿何似是疼痛难耐,他说话时面色苍白,颤颤巍巍,他说道:“……我…..我摸….了…..那骸骨。”
良逐鹘蹙眉。
良逐鹘接着说道:“知晓了,那我便先离开了,以免我再无意见触碰到那骸骨,而变得如你一般疼痛。”
说完,良逐鹘又淡淡地添了句,说道:“白衿何,你疼痛的时候,其实应该哭的,毕竟这样才装得更像。”
白衿何咬着牙,以极其虚弱的语气问道:“……小鬼主当真如此薄情,见我痛得如此难捱,也未想出手相助。”
良逐鹘却没理会他那话。
他捉的那只白鹇不知怎得,到了那清湖岸边便瞬间湮灭成了飞灰。像是不曾存在一般。
良逐鹘下意识地认为,此处必定有惊天大秘密。
但良逐鹘刚迈出去一步,便发觉自己被困束在了结界内。此刻他再垂眼看地面。
他不禁呵笑一声。
那骸骨的位置可不就是变了。
变成了阵法的阵眼。
良逐鹘转而看向白衿何,说道:“小蛊主的疼痛当真是件奇物,一下便勾起了小蛊主的害人之心。”
良逐鹘右手的剑被他扔到地上。
俗物罢了。
拿着也不过能砍砍蛊虫,伤不到白衿何。
良逐鹘瞥了眼那剑,那剑瞬间燃起烈火,融成了铁水,而后那铁水渗入地面之下,彻底没了踪迹。
此刻,白衿何已经站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良逐鹘,似是极为遗憾般感叹了句:“本想让小鬼主救我,待我没了那疼痛后,便能提醒小鬼主远离那些个要命的刁钻阵法,可谁知啊,小鬼主竟是这般无情,可真是伤了我的心呢。”
白衿何愈发得寸进尺,他接着说道:“我将小鬼主当友人,小鬼主便这般对待我?当真是令人失望极了。”
良逐鹘话里藏话,说道:“小蛊主,都怪这下阵法的畜生,说不准啊,你身上那疼痛,便是这畜生引起的。”
良逐鹘身后起了团黑雾,在他背后渐渐浮动,如同随时会扑过来的凶猛豺豹。
白衿何笑着说道:“或许是吧,总之,小鬼主当真是伤了我的心。”
他缓步走到结界前。
闻言,良逐鹘笑了下,说道:“那该如何是好,三堂的关系可不能因为你我的人便成了乱麻,难不成,要我像人间郎君那般抚摸小蛊主的发,将你当作那女儿郎般细语哄着,小蛊主方能消气?”
良逐鹘刻意咬重“女儿郎”那三个字。
且方才,那白鹇的踪影陡然出现在远方高空之上,良逐鹘如何还不懂。他方才落入那清湖之中,估摸着,便是白衿何用计。
或许…….是幻景?
那幻境针对着他。
所以那白鹇进不去,方落在他眼里成了黑灰,实则,那白鹇早就逃之夭夭。
而白衿何便一边看着戏,一边琢磨着下一步的计策。
思此,良逐鹘又笑了一声,他接着说道:“那小蛊主方过来,让我好生安慰———”
良逐鹘的声音突然高扬,他猛地一扑,黑雾开路,那结界轻而易举地便破了。
良逐鹘扑到白衿何身上,将白衿何扑到地上。
良逐鹘恶狠狠地掐着白衿何的脖颈。
而白衿何不躲不避,就等着那咒文出来。
可谁知,那咒文却连个踪影都没有。
他实打实地被良逐鹘掐住了脖颈。
白衿何心底骂了声。
这究竟是那咒文不是次次感知到杀念便现形,还是良逐鹘压根儿就没起杀念!?
他根本没准备抵抗,结果现在被弄得措手不及,说不准就又要和良逐鹘掐起来了。
掐起来不要紧,二人之间死一个也不要紧。
但是死的那个绝对不可能是他。
白衿何眸底起了层氤氲的泪。
白衿何伸手去抓良逐鹘掐着他脖颈的手。
白衿何先问道:“良逐鹘,你便是这样安慰的。”
良逐鹘眸底暗色愈浓,他笑着说道:“那你要怎样?”
白衿何说道:“摸发细语,你讲的。”
白衿何这幅样子落在良逐鹘眼中,像示弱。
良逐鹘不禁觉得白衿何便是那最会欺骗的儿郎,用计引他怒火,待他掐住他脖颈时,他却又含泪低声。
白衿何,当真无愧他小蛊主之名。
良逐鹘说道:“白衿何,你当真承认自己是女儿郎了不成。”
白衿何说道:“男儿郎便不可摸发细语了不成?”
良逐鹘说道:“白衿何,你当真是———”
良逐鹘说话间,他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松。
就在这时,白衿何忽得奋力反压,将良逐鹘压在了身下,一鼓作气地掐住了良逐鹘的脖颈,那力道、角度与方才良逐鹘掐他时分毫不差。
良逐鹘剩下的半句话,当真只能咽到了肚中。
白衿何眼底仍有泪光,但他那泪,此刻只显得虚情假意。白衿何笑着说道:“良逐鹘,你看,你方才连安慰我都要好生纠结,这不,我更加看清你这人了,你啊,当真是丝毫不在乎我与你二人之间情谊,良逐鹘,我真真是失望极了。”
良逐鹘垂眼觑下白衿何掐着他的手,良逐鹘说道:“情谊?白衿何,你掐着我的脖子说情谊,怎么着,你的情谊便是互掐脖子、互留血痕不成?”
白衿何却说道:“我这不是怕小鬼主再次来掐我脖子、威胁我的性命,小鬼主,你知道的——”
白衿何笑得很假。
“我最怕因为我的死,而让小鬼主留下了杀戮罪名。”
良逐鹘盯他半晌,说道:“白衿何,你的话,还不及那人间话本子里的修仙术更让人信服。”
白衿何立即说道:“小鬼主又伤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