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但活着也只是痛苦，所以看到健全的人就会嫉妒，身份卑贱的下人都拥有健康的身体，而他却要性命垂危，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害怕死亡，没有人能理解他，不知道向谁求助。

因为害怕所以多疑，到现在他依然在害怕，所以抓住了青色彼岸花的线索就绝不肯放手。

青川裴不知道自己的怜惜从何而来，他突然捧住了这个可恨又有点可怜的鬼王的脸。

“！？”

无惨被他突兀地动作惊到了，青川裴停下脚步，贴着他的额头蹭了蹭。

“要不要试试向我许愿？”青川裴软乎乎的脸贴过来，青蓝色的眼睫很认真地注视着无惨石榴色的眼珠。

“放开我。”无惨想挣脱他的手，无果，站在原地想发脾气，青川裴放开了他，挥挥手拦住了一辆人力车，“我们坐车去。”

夜晚去游郭的人络绎不绝，但两个穿得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朋友去那种地方就很奇怪了，青川裴打了个响指，把掌心里的宝石丢过去：“现在走吗？”

“走走走。”人力车夫收下了宝石，谄笑着请他们登上了车，青川裴靠在无惨身上噘嘴：“我可是给你机会了，你自己不肯许愿的。”

“难道你也能有求必应，实现任何愿望？”无惨皱着眉，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任何愿望想要实现，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青川裴看着越来越近的游龙一样连成了串的灯火，鼻尖那种混杂着胭脂香味，烟酒和尸体、恶鬼的臭味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

“没有那种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就可以实现愿望的好事，只不过我愿意为你去承担这些代价而已。”青川裴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指尖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叹气，“原来是这样啊……”

“什么？”

“只是突然想通了一点事情。”

青川裴摇头晃脑地蹭着无惨的肩膀，凑在无惨耳朵旁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堆废话，无惨烦得不得了，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后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闭上嘴！”无惨瞪着他，青川裴歪了一下脑袋，突然伸出舌尖像小狗似的舔了舔无惨的手掌心。

无惨触电似的飞快地缩回了手。

“我们到了吗？”青川裴的脑袋又开始四处转动，好像个拨浪鼓似的，“好多人啊！”

“这个地方就是吉原游郭。”人力车夫听着后面两位小小姐小少爷天马行空的对话，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孩子们的胡言乱语，以为他们只是偷偷溜出来玩，“交杂着男女的虚荣、欲.望.和爱憎的夜之城，更是有钱人的销金窟，穷人们的榨油机啊，嘿嘿。”

“怎么说？”青川裴来了兴趣，这种地方的怨气一般都很大，看来他能一次吃到饱了。

“有钱人一掷千金来消费，但消费的东西可都是穷人的骨血啊。”车夫咧开嘴笑，“吃不上饭卖儿卖女的，把孩子们卖到这种地方来，什么花魁，说白了也都是给人消遣的玩意儿嘛，这种地方，可以看到的丑恶嘴脸多了去了了，恶毒冷漠的父母，见钱眼开的男人女人，薄情寡义的人，被欺骗的枉死的人每天都有一大把，别看这里表面光鲜亮丽，内在里啊，早就烂完了。”

他不在意两个小孩能不能听懂，只是自顾自地感叹，收了钱就离开了，这两个小孩会被怎么样他才不在乎。

“好多美女！”青川裴赞叹，被周围的灯火辉煌晃得眼花缭乱，无惨对这些人类兴致缺缺，这里是上弦之六的巢穴，这些人类对于鬼来说就像轮转巡回自助餐似的。

他迈开步子朝着堕姬的巢走去，青川裴已经被楼上的美女们手里拿的点心给吸引了注意力，和漂亮小姐姐互动了好一会儿之后，无惨走出好远一段距离了，青川裴才匆忙小跑起来：“等等我呀！”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人群之中，有一个隐匿了身形的女人在见到他之后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仔细辨别着他这个拟态的面容特征。

她的视线没有引起青川裴的注意，因为在这个地方，盯上他和无惨的人类实在是太多了，这样漂亮精致，看上去又出身不凡的孩子，竟然没有任何随从或者保镖在身边，甚至连陪同的成年人都没有。

真是显眼又合适的目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