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离婚手续后,毛亭月便彻底从陆大钧的家里搬了出来,暂时居住在学校宿舍里。
放寒假离校前,余茉莉同肖金玉吵了一架。幸好是周末,校园里没几个人。饶是如此,不到半天的时间,村里已经传开了。
“别哭啦。”
眼睛肿得像个桃子一样的余茉莉坐在正中间,左手边坐着的是毛亭月,右手边坐着的是闫杏。两人瞧着余茉莉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好受。
闫杏伸手从余茉莉手中拿走已经冷掉的茶水,又添了些热水进去,重新塞进余茉莉手里,温声安抚道:“喝点儿水吧。”
余茉莉抱着搪瓷缸子,抿了小小一口,便放下了,继续抽抽嗒嗒地哭泣着。
暑假的时候,肖金玉去到余茉莉家里相看了。两人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现如今又在一块儿工作。余茉莉的家里算不得什么富贵人家,但也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肖金玉的家境也相差无几。再加上肖金玉和余茉莉两个人又是互相喜欢,两家人就更没有阻挠的理由,便定了日子,打算今年冬天就成婚。
可惜,天公不作美。前几日,肖金玉的母亲托人捎了话过来,说是肖金玉的父亲得了重病,急需用钱。原本计划给余茉莉的彩礼钱也不作数了,非但如此,毛亭月几人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捐了些钱给肖金玉。
两人的婚事,一拖再拖。余茉莉也不是什么是非善恶不分之人,她自然晓得现下肖金玉的处境,可她不在乎。她总觉着,只要他们两个人好好在一起,这些困难就都可以克服。
但肖金玉似乎不这样想。在来东寨村小学的大巴上,他就不这样想了。同样是在一所学校里读书,凭什么他的同学就可以留在城里,而他只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肖金玉不服。所以,在听到闫杏原身的话之后,肖金玉动了心思。即便是被闫杏明白拒绝,可肖金玉还是不死心。直到他害怕余茉莉将此事捅出来,那样的话,他连留在东寨村小学的机会都没有了。这才逼不得已熄了心思。
眼下,父亲病重,肖金玉自然是希望能与余茉莉继续完成两人的婚约。可余茉莉家还有个相差三岁的弟弟,过不了几年,也是要娶媳妇的。娶媳妇,自然避不开彩礼问题。在这种“儿女双全”的家庭结构中,嫁女儿的彩礼钱当然是要留着给儿子娶媳妇用。如今,肖金玉拿不出彩礼钱,余茉莉父母的态度也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余茉莉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肖金玉的态度。肖金玉在得知他父亲病重消息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劝说余茉莉放弃彩礼钱。一年前刚来到东寨村小学的时候,看到肖金玉追求闫杏,余茉莉当时只觉得气愤,一心只觉得是闫杏的问题。后来弄清楚缘由,肖金玉关了房门,向她下跪,向她发誓,向她承诺,余茉莉心软了,她听信了肖金玉是为了两个人将来考虑的鬼话。如今,余茉莉倒没有当初那般气愤难当,只觉得有些心灰意懒。
瞧着余茉莉哭得愈发伤心,闫杏轻抚着她的脊背,开导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说了,咱林老师长得又好看,心地又善良,性格又开朗,还有学识,何必吊死在他肖金玉这棵树上。更何况他还是棵歪脖子树。”
正呜呜哭着的余茉莉被闫杏的话逗笑,噗呲一声,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喷了出来。这下,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呆愣住了。
“咦……”闫杏一边故意发出嫌弃万分的声音,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截卫生纸递了过去,“这么大个人嘞,鼻涕拖那么长……”
余茉莉也顾不得哭不哭的问题了,拽过纸巾,大刺咧咧地白了闫杏一眼,继而撒娇道:“我都这么难过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打趣我。”
瞧着余茉莉彻底止住了哭泣的架势,毛亭月微微偏头,细眉一挑,冲着闫杏扬了扬眉,放在余茉莉身后的手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闫杏瞧见后,眨了眨眼睛。
“你俩别比划了,我都瞧见了。”余茉莉大声擤了擤鼻涕,“我就这么难哄?”
毛亭月扔了个眼神过来,示意闫杏接招。闫杏当即苦着一张小脸,安慰人这种工作,她也不擅长啊。
尴尬地挠挠头,闫杏讪讪一笑,“也不是很难哄。主要是,我们不是很会安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