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与风波宫作对除外,这种事对谢大阁主而言就像呼吸那样融于日常,根本无需卜问天道。
早年在还未与摘星阁撕破脸的时候,为了能抓住仙盟把柄,年轻的贺玄青做了不少功夫,明里暗里给摘星阁送的美人探子不少,可惜都是在白费工夫——都是谋士了,谢止怎么可能会被一点外力轻易搅扰。
但现在不同,现在的她知道谢止喜欢什么。
贺玄青对着镜子,调整着自己的笑容。
乌发乌眸的姑娘对着镜面莞尔一笑。
这样看,倒是像极了她。
但还不够。
贺玄青漫不经心将发琯起,学着天衍国民间的样式,琯了个适合少女的发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就像个十成十了。
贺玄青没和那姑娘相处过,料想那人应当是个性格天真浪漫的小姑娘,贺玄青对着梳妆镜练习了神态,默默等待着夜色降临。
……
入夜,明月高悬。
谢止的居所毗邻湖畔,正逢夏日,湖边开满了荷花,夜风习习拂过窗前传入清甜花香。
谢大阁主批阅完了今日所有公文,照例洗漱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的作息每日有如被刻好那般精准板正,随从手下也从来不会在他休息的时候打扰他,以至于被细细簌簌声响吵醒之时,谢大阁主还有些茫然。
身上忽然一沉,吐息如兰近在耳侧,从身形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是个女人。
压根不用思索就能猜测出这是谁的手笔,恍惚间谢止居然像是回到了刚成为摘星阁阁主的时候,那会儿每天夜里临睡前都得先翻翻被褥床底,免得藏了什么男男女女,夜间被巫血引诱,死在他阁里。
明明人还在他房中,却还有心思做这种事,谢止的心情一下自便差到了极点。
杀掉这个女人,再将尸体放到她的面前,场面应当会很精彩吧。
谢止拧着眉,还未付诸行动,胸口却先挨了一拳,女人出手毫不留力,那一拳正对伤口,谢止额头青筋直跳,想也不想便要将人掀开。
这回送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郎君。”
谢止的动作停了。
窗外月色明亮,女人的脸清清楚楚落在他眼底,乌发琯着,但琯发之人技术拙劣,鬓角还露了一缕,顺着耳侧垂到胸前,分明摆出了极尽诱惑的姿态,但她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却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谢阁主盯着女人,愣神间,眉头拧得更紧:“你……”
贺玄青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私下早就暗暗将谢止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他刚刚的眼神明明就是想动手,被自己揍了一拳之后手指却死死箍在她的腰侧,力道大到她都快疼得绷不住表情。
扳着他的臂膀,贺玄青痛得嘶嘶直抽冷气:“松一松。”
谢止的手臂犹如铁钳,贺玄青掰了几次都没成功,开始琢磨要不要再给他来上一拳。
谢止却像是才反应过来,忽然变换了姿势。
嘀嗒。
一滴水自荷间低落,融于湖泊中消失不见。
阴阳倒转。
漆黑的瞳眸闪过一抹讶异,贺玄青被彻底困在了方寸之间。
桎梏感不再像刚才那样强烈,但谢止的手没有移开,依旧牢牢箍在她腰间,并不允许她移动分毫。
贺玄青抬眸望向面前人,眼眸弯成了道小小月牙。
有戏。
贺玄青环住了谢止的脖颈,任由谢止的手划过她的脸颊,轻声细语唤了一句:“夫君。”
指尖停在唇瓣边,紧接着是加大力道的摩挲。谢大阁主的声音极轻,让人根本听不出其中蕴含的情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这件事本就是因她而起,谢止问的就是句废话。
贺玄青眼眸笑得更弯,她学着谢止刚刚的样子报复性地用力箍紧了他的腰身,将整个人都凑了上去。
他们之间凑得太近,贺玄青能够闻到谢止身上独特的气息。
术士每日都需要请神上香,久而久之,谢止身上便缭绕着终身散不去的檀香气息,贺玄青不喜那些寺庙里燃起来的香火,但这香味沾染到人身上,她却觉得好闻。
她靠在他的耳边,学着当初在鸿蒙境偷听到的语气,将这几个词说得磕磕绊绊:“心,心悦夫君……”
她感受到谢止的呼吸一紧,而后便是近乎窒息的拥抱。贺玄青内心把谢止鞭尸了三百回,嘴上却依旧说着甜言蜜语:
“……阿兰最喜欢谢止夫君了。”
砰!
翻脸来得猝不及防。
坚硬的梨花木被谢止硬生生捏断了一角,贺玄青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还沿着地板滚了两圈。
旖旎气氛一扫而空,贺玄青跌坐在地上,脸上没有半点半路被人揭穿的窘迫:“不继续吗?”
明明是一样的黑眸黑发,但此时从她身上很本看不出刚刚的羞涩模样。贺玄青与那个姑娘本就除了容貌毫无相似之处,也难为贺宫主演了那么久。
“贺玄青。”
谢止语调森寒,一字一句,“滚,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