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圆滑的张宏,邓扬更为锋芒毕露。虽说有野心的人更好利用,但前提得是他身上有足够的价值。
听完关于吴郡之行的汇报,谢宜瑶又给裴贺安排了新的任务。
“你去找一趟赵医师,让他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注意不要太张扬。”
裴贺接过谢宜瑶递给他的小匣子,里面有一个纸包。
谢宜瑶用三言两语和裴贺讲明了孟二娘和范坚的事,并补充道:“这是范坚交给孟二娘的毒药,起初是打算让她下在我的膳食里的,但是没给孟二娘抓到下手的机会。于是这就变成了孟二娘打算用来了结的药。”
当然,孟二娘没能成功自裁,因此这药也就到了谢宜瑶的手上。
事发后她留了个心眼,只交给谢况一半的药粉,剩下的一半自己留着备用。
果不其然,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她在谢况面前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不愿意告诉她任何关于这药的事。
或许他查出了什么,又或许他根本没有去查。
虽说谢宜瑶已经习惯了谢况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的不作为,但他在这件事上的许多举动还是让她觉得颇为奇怪。
种种细节都在提醒着她,一切还未结束,不可掉以轻心。
……
谢宜瑶觉得自己当真是忙昏了头。
刚重生时,她将未来会发生的几件大事按时间列了出来,以提醒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推进,许多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她也就没多留心了。
以目前的发展来看,和前世没发生太多变化的事主要有两类,一是和她干涉的事毫无关联的,二是那些正常死亡的人的命运。
谢义道和谢义远的母亲,谢冲的妻子徐妃在咸宁八年去世,乍一看确实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固然会影响她儿子们的仕途几年,但他们身为宗室王侯,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氏身上常年有病,最后也是自然病逝,谢宜瑶阻止不了,因此刚重生时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至于她忘了在谢冲去世的情况下,徐氏的离世肯定会造成不一样的影响。
“素月怎么办呢?她才十五岁。”
萧寿安的母亲庾氏在谢宜瑶面前这样哭诉。
谢宜瑶有些无措,谢素月到底是宗室女,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她的婚事理应得由她的皇帝伯父掌过眼,这确实是个难题。
谢宜瑶知道庾氏来找她,是想让自己在谢况面前说说好话,尽量早点把这件事定下来。
萧家一直有意让自家儿子和谢素月结亲,徐氏在时也是同意的,但因为谢素月还未到合适的年龄,且萧家还在孝中的缘故,两家人都还没有开始走议亲的流程。
但她想先问一问谢素月自己的意见。
因此谢宜瑶也没戳破窗户纸,对庾氏道:“素月是我的堂妹,我自然会照拂她。父皇那边,我自然会多提提意见。”
这话虽然有打太极的嫌疑,但好歹也没反对,因此庾氏也不再多说什么,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眼下徐太妃还未下葬,萧家着实是心急了些。
因为是谢冲妻子的缘故,徐氏的丧事也是由皇家操办的,谢况还命崔晖撰写墓志。
崔晖如今是尚书令、兼任太子太傅,仍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前段时间还奉命改革官制。不过,听崔朝华转述的一些细节,谢宜瑶倒是觉得崔晖和谢况的君臣关系越来越微妙了。
崔晖的诗文本就很有名气,让他来写一位王太妃的墓志,确实是谢况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也是因为这篇墓志,谢宜瑶才得知了徐氏的名讳。
她与徐道容从来不算熟悉,立场上也隐约有些冲突,又是长辈,谢宜瑶从来没想过要问她的名字。
原来她叫道容,徐道容。
很符合她气质的名字,谢宜瑶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眼前仿佛就出现了她的容貌。
谢宜瑶去江夏王府看望过谢素月,又一次失去了至亲小女郎比她想象中坚强很多。
谢素月把堂姊领到自己的房中,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叠发旧的纸。
“这是阿母留下的诗,都是她从前作的。”
谢宜瑶惊异地接过,望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写的都是些感物伤时的内容,平心而论,并无稀奇。
“阿母临走前让我把这些文稿都烧掉,可我心想,要是阿母真的不想留下,何必交给我来处理呢?她大可以早早地就把它们毁掉。但我还是不敢随意违背她的意愿,所以想来问一问堂姊。”
在谢素月眼里,她的这个堂姊是顶有主见的,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得非常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