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山吼完之后,整个人仿佛卸了一口气,身体松软了下去。萧同裳只得扶着他坐下。
个中隐情,他不肯开口,邓冉也不好替他讲,四人最终沉默了很久。
萧同裳忙活了一天一夜,此时有些力竭,沉默了许久,道:“陶公子,我不知道你有何顾虑,但是金陵城如今因为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我必须要查明真相。既然你不肯说,我只好先行告辞。”
“我们真的要走啊?”拓跋齐原本抱着手臂依靠在墙边,此时直起身来惊讶道,“他不肯说,便用刀逼他说,哪有那么麻烦?”
萧同裳摇了摇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若是抓了他就能洗清元善的嫌疑,小桃雪早就这么做了。他能完好无损的躲在这里,就说明这件事的症结不在他。”
“那现在怎么办?”拓跋齐问。
“先去找下一个吧。”萧同裳撑着桌子起身,却发现头晕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身形不稳,又摇摇晃晃地坐了回去。
“姑娘不必去了,”邓冉说到,“第二个苦主是位商人,此时已经不在金陵了。”
“为何?”
“数日前我去找过,他已经带着他新纳的小妾举家迁往外地避祸了。”
萧同裳来不及思考,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终是支撑不住倒在了桌子上。茶杯被碰倒在方桌上,褐色的茶水流了出来。
“嗷呜!”小狗尖叫一声,从邓冉的衣领里跳了出去,爬到萧同裳脚边。
“嗷嗷嗷?”小狗围着萧同裳转圈,尾巴摇个不停。
你怎么了?
“你下毒了?”邓冉愕然。
陶玉山扬眉:“茶里加了一点迷药,毒性不大,过会就醒了。”
“那他怎么没事?”邓冉指向身后。
只听见“噗通”一声,拓跋齐整个倒在了地上。
“大当家,二当家,”跟在邓冉身边的大汉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找间空房,把他们扶过去休息。”邓冉说着,眼睛眯起来打量着从他怀里跑出去的幼犬。忽然觉得这只狗,似曾相识。
幼犬扒着萧同裳的衣衫爬上了桌子,嗅了嗅桌上未干的茶渍,伸出舌头舔舐了两口。忽然身体一僵,直愣愣地倒在了桌子上。
......
裴竹月在府中醒来。他猜的没错,他的意识被一种奇怪的术法附在了幼犬身上,只要幼犬失去意识,他就能恢复正常。
“世子,你可算是醒了。”须发皆白的张大夫坐在裴竹月床前,见裴竹月苏醒过来,又给他号了一脉。
“如何?”
“从脉象上看,世子旧疾未去,寒毒藏于骨,需要调养。”
“只有这些?”
“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裴竹月脸色苍白,点了点头:“有劳了。”
日上正中时,春日的寒意被驱散了大半,裴竹月只披了一件大氅走出卧房。跟着他一起来到江南的黑甲卫统领秦乙迎了上来,向他抱拳道:
“世子,外面已经布置好了。”
“林文璞派来的那些人,还在外面盯着吗?”
秦乙点了点头,“昨日撤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还装作摊贩伪装在府外,兄弟们盯着呢。”
裴竹月思索了片刻,又问:“可有人来找?”
秦乙摇了摇头,忽而,他改口道:“今早有一个小丫头曾经来过,说她们娘子有要事相求,请您过去一叙。”
“人呢?”
“按照世子的吩咐,赶走了。”
“那个小丫头是谁,你可知道?”
秦乙犹豫了片刻,说到:“她的穿着打扮得富贵艳丽,既不像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像大户人家的丫鬟,倒像是...”他看了看世子的脸色,见对方脸上并未出现厌恶之意,才继续说到,“倒像是从青楼来的。”
裴竹月神色了然,他又问了一句:“可有见到公冶岐?”
秦乙摇头。
“知道了,下去吧。”
“是,世子。”秦乙明显松了一大口气。他转身离开,只觉得世子今日比以往好说话许多。
好说话的裴竹月心绪正神飞天外,昨夜被邓冉带走以后,他们并没有回到寨子,而是连夜去了另一个地方,临溪村。
临溪村,如此一个平常的村庄,入口处竟然被设置了关卡,还有十几位乡兵把守,此等盛况,他闻所未闻。邓冉趁乡兵换防的空挡溜了进去,过了关卡以后,还需走一里路才能进入村庄,然而入村之后的景象,更让他吓了一大跳。
满村只剩下老弱妇孺,整个村庄被一片死气环绕,草席裹着新鲜的尸体从屋子里抬出来,送到村外集体焚烧,在大火的映照下,村民的眼里只剩下无休无止的麻木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