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就能解决情绪问题吗?”许嘉树觉得他是在哄自己,“明明没有做任何行动。”
“当然能啊,这就像是吃撑了,拉……”江遇及时刹住嘴,扑哧笑出声:“不太礼貌,还是算了。”
许嘉树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学长,那你呢?”江遇看向那块被雨水蹂/躏到面目全非的纸板,说道:“为什么顶着纸板就出来了?看你走得很慢也不着急,不会也是来淋雨的吧?”
“嗯。”许嘉树点头。
“你要是不介意,就告诉我怎么样?反正我们现在还算是陌生人互不了解,不用考虑太多。”
“其实也没什么。”
话是这么说,许嘉树脸上早已写满了心事,“就是爸妈昨晚上吵了一场,把家里不少东西都砸碎了,因为收拾起来很麻烦,所以今早上学迟到了。”
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是因为出轨,好像还提到了什么私生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然后,开学考掉出前三,被教育了。”
被打了一巴掌,贬低的话不带重复的。
许嘉树隐去了后半部分,说完之后心里那块沉重的地方好像突然轻松了好多,但与此同时觉得剖开心事的感觉很羞耻,说出来显得矫情。
谁不知道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人们往往自顾不暇,比惨大会的冠军层出不穷没有尽头。
他强颜欢笑着想说讽刺自己的话,可还没张嘴,肩膀忽而一沉,侧颈也传来毛绒绒的触感。
“心疼阿树。QAQ”
江遇故意发出呜呜的声音,抱住许嘉树,头枕在他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臂膀,说道:“我父母对我要求也特别严格,每次成绩掉一分他们都会严刑拷打,哎不说了,抱团吧。”
淋过一场雨,两人身上都湿哒哒的,而且现在正值末夏,气温不算低,两人又是处在青春期的男生,身上的热量与自然环境的温度融合起来贴在一起,单层薄薄的衣料仿若消失了一般,生出肌肤相贴的错觉,水分似乎都瞬间被蒸发了,令人灼热难耐。
许嘉树心跳有点快,他早已记不清上一次有人抱他是什么感觉了,记忆里的拥抱是冰冷的,代表一次次身不由己的离别,很讨厌。
他知道江遇大大咧咧地抱住他有点开玩笑的意思,按照一般男生粗糙的性格,大抵就推开了,然后嘻嘻哈哈地继续闹腾,但他似乎不是这样。
所以许嘉树那晚没有推开他,而是尝试着回抱,从最开始的别扭,到后来干脆往江遇怀里钻了。
他们的距离刚刚好,界限分明,一期一会。
以至于他松懈过头,哭了,哭得无声无息。
印象里他还从没在别人面前这么失态过,包括父母在内所有亲人。
好在江遇没有嘲笑他,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在静谧的雨后夜里,这样轻轻拍着他。
在许嘉树看不到的视角里,这位永远笑如朝阳又纯真的少年,脸上没有了一丝晴光,大自然的天气有放晴的迹象,而他却转了多云,再到小雨,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事后他们都默契地装作若无其事,脸上的泪痕都当作末夏的最后一场雨,后来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当晚,江遇就主动和他发了消息,分享他的生活,有游戏、动漫、小说、篮球、音乐,还有一只小狗。
“这是什么品种?好像很常见。”许嘉树扶了下眼镜,看着电脑屏幕里啃镜头的黄毛小狗陷入思考。
“中华田园犬,就是俗称的小土狗。”
房间外,江遇的声音渐行渐近,随后见他扑到床上把小狗往后拖了点距离,露出全貌,然后有模有样地下达指令:“来,哎哟喂,给阿树哥哥敬个礼。”
“噗。”许嘉树被这名字笑得合不拢嘴,他清了下嗓子,跟屏幕里半条胳膊大、乖乖举起爪子敬礼的小黄狗招手,声音都无意识夹了点:“你好呀,哎哟喂。”
打完招呼,江遇就把哎哟喂放一边给它玩具玩,“对了阿树,你说晚上会有彩虹吗?”
经过短暂的相处,许嘉树有些习惯了他的跳跃式思维,说道:“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查查。”
“哈哈不用。”江遇撸着小狗头,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拿出手机笑着说道:“刚从篮球场回来的路上莫名想到电影里一句经典台词,很大众,你应该听过,中译是这么说的,‘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许嘉树疑惑道:“和当下有关联吗?”
“貌似……好像……没有。”
江遇故意拖着长音,转而又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然后我就想,晚上会有彩虹吗,百度了发现还真有,叫夜虹,我发给你看看。”
许嘉树也翻出手机,点开和江遇的聊天界面,还没点开就被夜间彩虹的奇妙感惊艳到了,目光停留了许久才由衷感叹:“好漂亮。”
视频电话那边的江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眼神是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专注,他歪头趴着,手指戳了戳许嘉树的脸颊,情不自禁把心声说了出来:“你给我的感觉,就像夜虹。”
“我?”许嘉树没听出言外之意,只觉得惊奇。
“嗯。”江遇有点不好意思的收回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可能是,都很漂亮?”
至于真正想说的话,他酝酿了三个月。
然后在许嘉树的生日那天,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顶着像苹果一样红的脸说了出来。
“阿树,你知道,彩虹的另一层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