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硬纸板有事它是真扛,许嘉树的脑壳安然无事,至于摔倒也不过是因为惯性加上他最近透支身体过度,才导致有若无骨到这样子。
“没事。”许嘉树抬手把湿透的头发捋到后面,摸了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眼前的人。
少年还是满脸愧疚,将他扶起来。这张脸还说不说,帅是帅,但稚嫩了些,比起帅,用漂亮形容可能更恰当,不过应该没有男生愿意被夸漂亮,还是闭嘴好了,夸点其他的,例如——
“你球射得真准。”
许嘉树被动社交技能之一“夸赞”。
浑然不觉其中的歧义。
篮球少年听出来了,吓一激灵,表情毫不掩饰地像注满了丰富的情感色彩的油画,他双手握住许嘉树的手腕低头紧闭着眼道歉:“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学长!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补偿,这边虽然没有监控,但我绝对不会赖账的。”
许嘉树仔细想了想,“嗯,你打中了我,不实际补偿的确会过意不去。”
随后看向他,说道:“那你,教我投篮?”
“啊?”
“你刚才那一球很漂亮,想学。”许嘉树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手法生涩地掂了掂,好奇地近距离观察,“我没好好摸过篮球,没什么机会,但挺感兴趣的,不过实打实的比赛我不敢上场就是了。”
少年疑惑:“为什么不敢上场?”
“因为社恐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没关系,我也有点害怕陌生人多的场合,这不是很正常吗。”少年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又搭下来,五指插入湿法随意顺了下,听到这提议,担忧得又上前检查了遍许嘉树的脑袋,“你的头真的没事吗?不晕吗?要不还是先去医务室找老师看一下怎么样?”
许嘉树拿下他的手,奇异地发现他似乎不讨厌对方的肢体接触,笑道:“没事,来吧。”
两人擦肩而过时,对方问:“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啊?”
“许嘉树。你呢?”
“我叫江遇,奇遇的遇。”
他的习惯自我介绍精确到字吗。
许嘉树配合道:“我是大树的树。”
江遇笑哈哈地跟上来,“大树学长~”
亲密不说,尾音还上翘。
“……听起来像大叔,换一个。”
江遇的脸一直偏向他,想看清许嘉树的脸,就用手挡在额前避雨,接连笑道:“那就小树。”
“……”许嘉树抿嘴不语。
江遇看出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迅速列出planC:“那就阿树!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还是太亲密了吧,算了……
许嘉树微启唇,刚想这么说,结果在抬头看到江遇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眼睛,硬是生出了点“父爱”。
他咳了一声,“可以。”
后来江遇就担任起了许嘉树的临时教练,只是投篮没教多久,江遇就忍不住扯东扯西,花式运球各种耍帅逗许嘉树,而许嘉树许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不但没有一点恼,反而笑容比以往都更真切烂漫,闹腾到忘记了时间,凭欢笑掀过了阴郁的雨帘。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下雨天逃出来打篮球吗?”江遇坐在长椅上,用手拧着浸满水的上衣。
许嘉树也脱下了校服外套,用尽力气费劲地拧水,“你想让我做你的倾诉对象吗?”
“你好喜欢反问啊哈哈哈……”江遇笑着调侃,见许嘉树拧衣服的动作很僵硬,想必是没力气了,就自然地接过来帮他,熟络以后彻底打开了话唠模式。
“有时候不想把负面情绪发泄给身边人,所以偶尔就一个人出来发个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做自己的人生导师,正好雨声能帮我打掩护,不然被谁发现了会被当成神经病,一脚踹进精神病院也说准。诶,说到这,问你一道题,假设你是正常人却被迫进了精神病院,你该怎么做才能安全逃出来?我昨晚睡前就设想过,然后梦见我真进了精神病院,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戴乌鸦头盔的黑袍人把我关进小黑屋……”
除了课堂上偶尔老师讲难题难点以外,许嘉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话题一转再转,他刚跟上,江遇就突然不说了。
“然后呢,你怎么了?”他主动问起。
“……”江遇的笑容淡了很多,虽然那股积极向上的能量依然存在,但他说的话却让人心颤,“阿树,你爸妈会把你软禁在地下室吗?”
许嘉树懵了下,不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他就把话锋专向自己,他说:“我们家没地下室,也没有软禁这一说。但对我来说,回家就相当于软禁了。”
看来他们的心事似乎大相径庭。
“我还以为讨厌回家是件很小众的事情呢。”江遇的笑不含一丝杂质,纯真美好,好似这都不是什么大事,统统都能一笑而过。
这让许嘉树很羡慕,江遇给他的感觉更像一棵坚韧挺拔的树,风雪或许能压他一时,但绝对垮不了,因为他会自身迸发无限的能量支撑自己前进。
“我一个发小叫夏杨,他就不一样,不管是出去玩还是去哪,到了下午他就准时念叨着回家,他爸妈做了满汉全席或者买了新游戏机等他之类的。”江遇把拧好的校服还给许嘉树,又喋喋不休起来,“其实这些东西我也有,只是饭菜是家里阿姨做的,游戏机是我刷父母的卡自己买的,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感觉差距很大,你说是我的问题吗?是我想要的太多了,怪我不知足吗?”
“这,性质不一样。”许嘉树摩挲着下巴思考,绞尽脑汁想安慰江遇,但只能看着对方云淡风轻的表相干着急,叹息道:“抱歉,我不会安慰人。但我认为不是你的问题,儿女想要父母的关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想要的并不多,是他们……太吝啬。”
殊不知江遇把他纠结和懊恼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了,他或许是太容易满足,仅仅是看到这些,心里就暖烘烘的了,他由衷道:“怎么会,我就是自顾自说而已,你能认真听我说这些我就很高兴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