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看向那个散发着优等生气息的少年,冷淡着张脸步入雨中,他感到有些不解,正要开口时,夏杨这行动派第一时间冲出去了。
“嗨哥们儿!”夏杨两步并一步上了台阶,自来熟地搭讪:“你怎么不带伞就出来了,专程淋雨啊?”
男生抬眼看向他,摇头:“不是,忘带伞了。”
“你这校服是……高三的?”夏杨这才注意到,“哦,那我应该尊称一声学长,不好意思啊。”
“没事。”
男生人很高冷,说话比班长还惜字如金,巧了夏杨对这种话不多的忧郁哥最感兴趣,他说:“虽然我们也没伞,要不这纸板你凑合下?”说着就把班长手里被雨水浸得有点软趴的纸板,又体贴补充道:“或者我们班就在二楼,你搁这等等我借把伞给你。”
“不用了,谢谢你。”男生果断婉拒了,然后又稍加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觉得折煞别人的好意不太好,就把纸板拿走了,微鞠躬又说了声谢谢。
接着就把纸板草率粗暴地顶在头上走了。
“……”夏杨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奇葩,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被班长强行拽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他还玩梗说了句:“淋雨哥。”
“……你啊。”班长无语地拍了下他后脑勺,按照名单和座位表拿雨伞,说道:“别给人瞎起外号,对学长要尊重。我在学校光荣榜上看到过他,他是高三理科学霸,上届省化学竞赛一等奖。”
对于此等荣誉,夏杨芜湖一声带过,关注点又跑偏了,啧啧感慨:“你真变态,记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不占内存吗,那他叫什么你不会也记住了吧?”
“有记忆点,名字里有植物。”班长面不改色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叫‘许嘉树’。”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许嘉树打了声喷嚏,食指挠了挠有点红的鼻子,顺带着摸了下湿润的眼角,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但也不重要,反正分辨不出来。
他尽量往鲜少有人出没的地方走,慢腾腾地一步一个脚印。
这是他第一次逃课,没什么经验,所以没有规划,不知道去哪,只能像现在这样孤魂野鬼似的四处游荡,绕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时,绿意盎然的生命气息充满了吸引力,他走过去,寻思着蹲在烂泥里cos蘑菇似乎不错。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声雷劈下来,吓得他呆滞一秒,果断远离了自己同类。
许嘉树不住叹气,继续闲逛。
这节晚自习是今天最后一节课,马上就要到回家的时间了,他逃得了一节课,但终归还是要回到那个只会给他带来压抑和恐惧心理的地方。
他深知自己需要一个出气口缓缓,但坐在教室刷题已经不能让他放松了。
情绪垃圾桶似乎出现了故障,修补好之前,他只能另辟蹊跷宣泄负面能量,实在坐不住了才逃出来。
人生第一次做出这样叛逆的事,他倒是不后悔,淋点雨舒服点了,不过还是远远不够。
可他也不知道什么能治愈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较为陌生的领域,又因为低着头走路,听觉比他先一步捕捉到。
淅沥的雨声中,混入了新奇罕见的元素。紧凑的步伐节奏中,球体抨击积水洼一路迸溅出水花,余光中腾空而起的高大身影醒目得无法忽视。
许嘉树顺着那道身影望去,彼时一道像闪电似的弧线撕碎了浓重的乌云,他的目光轻而易举被吸引,篮球“哐啷——”应声入网,落在地面滚落一旁。
如果用语言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生命力”。
和静态的植物截然相反却同样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他不禁走进面前的室外篮球场。印象里高中两年似乎都没怎么来过,除了最开始新生军训时坐在这休息过,其他时候也就体育课偶尔来一次。
巧的是,这位在雨中打篮球的少年身上穿的正是高一新生的军训服,环境似乎并不会给他带来影响,刚才的投篮后,他就单手转球玩,但在他踏进去的那一刻,篮球少年就注意到了他,对他灿然一笑。
那笑容实在明媚得充满活力,许嘉树被他的笑容感染得嘴角微微牵动,报以微笑。
原本以为这就算作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什么后续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突然把手中的篮球朝他的方向抛过来,并扬声喊道:“同学,接着!”
“?”许嘉树瞳孔地震。来不及思考身体先做出反应了,只可惜他脑子好使,但运动系统尚未发育健全,接个球能要了他的命。
嘈杂而有节奏的雨声中,突兀地响起“嘭”地一声。
许嘉树被篮球正中脑门,被打得措手不及,柔若无骨得连连踉跄,最终跌倒躺尸在地,头顶的纸板替他扛了点天灾人祸,当场毙命,光荣牺牲。
“学长!”
那边传来一声由远到近的呼唤。
雨点毫不留情地密集打在他的脸上,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直到模糊的人影涌上来,他莫名笑出了声。不知多久了,一成不变的黑白生活仿佛没有尽头,没有任何起伏和色彩变化,单调乏味,像个事先写好代码的机器人一样,按部就班重复生活。
既没遇到什么好事,也没遇到什么倒霉事。
他半死不活地眯起眼睛,艰难地看着眼前人。
当然还是看不清,但他感觉得到篮球少年兴师动众地把他抱怀里揉头去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啊不是,是故意的,但我没想到啊……”
此番操作令许嘉树哭笑不得。
这一趟出来,真够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