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晨的唇舌已经干得发裂,喉间更是干得如粘住一般,泛着苦味。唇间的那一点点湿意,不过杯水车薪,可是她的心里,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不知不觉中,看向他的眼神里竟带了些许贪恋。
医院的夜,总是显得那么漫长。杜雨晨躺过了最初的几个小时,可以翻身了。麻药也已经散去,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伤口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疼痛。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隔壁病床上,有人正在吃晚饭。那一阵阵香味直往杜雨晨鼻子里钻,更加勾起了杜雨晨的饥饿感,可偏偏她只能看不能吃,最后只得痛苦地闭上眼。
或许睡着了就不饿了,可是疼痛的感觉让她难以入睡。每一秒的时间都被多倍延长,以至于她时不时看手机看时间过去了多久。
护士会时不时来量个体温,测个血压。每涉及查看伤口时,李柏崇都会回避,待阿姨料理好,杜雨晨盖好被子,他才会再度出现。
偶尔睁眼时,杜雨晨看不到李柏崇,内心一阵失落,可是过不了多久,他便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夜深,阿姨终究倒在陪客躺椅上打起了呼噜,可李柏崇依然身子笔挺地坐在那里。借着床头的小灯,正在看一份文献。
“李老师,你要不回家吧,很晚了。”她有些过意不去。
李柏崇听见她跟自己说话,把文章放到了一边,看着她说:“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随后就把灯关了。“我说过的,陪你等妈妈等你妈妈到了,我再走。”
杜雨晨本想说,要是妈妈来不了呢?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房间里陷入了黑暗,少许光亮从窗帘的缝隙漏了进来。黑暗里,李柏崇的眼却显得特别亮。杜雨晨突然觉得关灯也很好,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却不被发现。
“你是不是痛得睡不着?”李柏崇问。
“有一点。”因为疼痛,杜雨晨呼吸都变得粗重,只是在夜里,他看不见她痛苦的表情。
“要不老师给你讲故事吧?”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她来了兴致。
“其实老师很多时候挺羡慕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大多不要为温饱发愁,从小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学习。老师那会的学校就是几间破土房子,记得我们语文老师发音并不标准,是不是夹杂着乡土的方言。那时候我们的体育课,就是到学校后边的小水沟里摸鱼抓虾,偶尔也上树掏一掏鸟蛋。”
咦?原来老师看着那么儒雅的人,小时候竟然也这么顽皮。
他还在讲,她便竖起耳朵听。
“记得上高中那会,班里一个男生看上了同班的一个女生,就装模作样地扮潮流,写情书。那个时候早恋可是犯错误的,绝对会被老师和家长站成同一战线,无情扼杀的。那时候那个男生每次写了情书就藏在教室后边那盆花的底下。每天定点有人会去那里收取信件,在转送出去。”
“那好像一个传送的驿站啊?”果然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故事。“那后来呢?女生答应了没有?”
“没有,因为据点被我们体育老师发现了,还汇报了我们的班主任,结果两人顺藤摸瓜揪出了一大票人。”
“那后来呢?处罚他们了吗?”
“当然了,而且是最残酷,最惨绝人寰的惩罚。”
“挨打了吗?总不会是拿鞋底抽脸吧?”拿鞋底抽脸已经是杜雨晨听说过最残忍的处罚了。
“不是。”他故意停顿了好久,吊杜杜雨晨的胃口。待杜雨晨又发问了才缓缓道来:“不是,他们被发配扫一个月的公共厕所。”
随后,他还装模作样地模仿了一下班主任浓重口音的口吻,“因为你们这些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屎,所以应该好好清扫,让头脑清醒一下。”
“话说,老师,我很好奇你们当初定点投递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咳咳,自然是你老师我了。”
杜雨晨差点笑出声,没想到李柏崇也会有那样的过去。
“另外还有个事……”见杜雨晨似乎不那么痛了,转移注意力法有效,李柏崇又讲了一个。
杜雨晨睁眼发现身上的刀口已经长好了,李柏崇开车接她出院。
但没有送她回学校,而是带她去了海边。
“咦,老师,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想带你来听海的声音。”
他们沿着海岸线散步,看着碧海蓝天,享受着阳光,沙滩。突然一个浪打来,他竟然抱住了她转身避开了。
两个人都被水淋了个湿透,她气恼地朝他洒水,他却只是笑着往后退,。
“来,跟我来。”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杜雨晨真就跟在他身后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